消息傳至陸家時,木婉秋神色怔怔,一時只覺天都塌了。
太子攝政,那她的父親,如何還能有翻身之日?
暫且不表。
這兩日為保朝廷安穩(wěn),陸太師與陸曜幾個日夜都沒回來,宿在值上。
恰逢此時,城外傳來消息,陸大將軍陸長榮已率先回京。自圣旨頒下,他便不必再隱匿行蹤,入城門時,直接亮明身份,引得百姓紛紛駐足,沿街皆是恭迎之聲。
陸長榮風塵仆仆踏入府中,得知弟與子侄皆滯留宮中,心里也穩(wěn)了幾分,剛想去見一眼女兒,便聽聞了木婉秋長跪慕青院、求陸家搭救木家的事。
他來到慕青院,看向弟媳陸夫人,見其面露難色,似有左右為難之意,隨即目光落在一旁的陳稚魚身上。
這侄媳婦,是他素來看好的,只是今日一見,竟覺她身態(tài)較上次相見時更顯豐腴,氣色紅潤,不見半分愁緒。
陸長榮眉心一蹙,心中暗嘆,這孩子年紀尚小,怕是還不知木家女入陸家門意味著什么——木婉秋與子摯曾有婚約,如今雖逢家變,卻仍是奉詔入府,日后難免與陳稚魚爭長短,于她而言,本是極大的威脅。
可瞧她這般心寬,竟還能將自己養(yǎng)得白白胖胖,半點不見危機意識,陸長榮一時也生出幾分“恨鐵不成鋼”的無奈,只盼她日后能早些看清后宅波詭,護好自己才是。
陸夫人這邊脫不開身,昔日好友的女兒接連幾日求到自己跟前,她也十分不忍,眼下大伯哥回來了,她又驚又喜,剛要起身,陸長榮抬手做了個“止”的手勢,目光在那淚個不止的木婉秋身上看了一眼,又看向陳稚魚,朝她招了招手,笑瞇瞇道:“可知大伯住何處?”
陳稚魚早就起身了,聞言連忙上前去,點頭回道:“侄媳知曉?!?/p>
陸長榮道:“那就不勞煩你婆母了,你來,帶大伯去歇整?!?/p>
陳稚魚回身同婆母說了聲,隨后才同大伯一起出去。
木婉秋怔愣,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一時心中酸楚,不知該說什么好。
陸夫人看著她的臉色,輕嘆了一聲,說道:“你連著幾日都在我這兒哭,可你也知對這事我是沒有半分辦法的,如今皇帝龍體難安,太子監(jiān)國,好幾日他們父子都沒回來,貪墨一案也還沒個章程,婉秋啊……該來的躲不過。”
木婉秋攥緊了拳頭,一雙眼紅腫得沒法看,她垂著頭,低低啜泣,只聽得陸夫人一聲無奈的嘆息。
而走出慕青院后,陳稚魚才揚起笑臉,不復方才在慕青院的低悶壓抑氣氛,道:“大伯回得怎么這么突然?都沒叫府上人提前知道好去接接?。俊?/p>
“先前本就要隱匿蹤跡,私下回京,后來圣旨出來了,我也不需要遮遮掩掩,你大伯母也在回來的路上,她坐轎子比我要慢些,約莫再過個三日就到了。”
陳稚魚了然,才說:“文修院、滄浪閣都收拾好了,大伯和大伯母回來就安心住下?!?/p>
陸長榮看著她,才問她:“那木婉秋,怎么回事?你與她可處得來?”
他問得直白,陳稚魚愣了一下,隨即開口:“我與木姑娘私交甚少,處不處地來也并非今日說了算,不過,日后還有許多的日子……”
言外之意,日久見人心。
陸長榮點點頭,這些婆婆媽媽的后宅事,他本是不想多嘴,可這些年,他自己也在后宅上感悟了許多,在看著如自己女兒一般年歲的陳稚魚就多了幾分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