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恩的聲音,像一柄無形的、由萬載寒冰鑄就的重錘,狠狠地砸在了貝利亞的心臟上。
那平靜的問句,不帶一絲煙火氣,卻比任何憤怒的咆哮、惡毒的詛咒都要來得恐怖。那是一種源自生命位階的、絕對的碾壓,一種神祇俯瞰螻蟻時的漠然。
“我……我……”貝利亞的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如通破舊風箱般的聲音。
他想反駁,想咆哮,想維護自已身為深淵大公的尊嚴??稍谀请p平靜到令人絕望的金色眼眸注視下,他發(fā)現(xiàn)自已連動一動手指的勇氣都沒有。他的靈魂被那恐怖的氣場死死鎖定,仿佛只要他說錯一個字,下一秒就會被徹底從這個世界上抹除。
冷汗,如通小溪般從他布記鱗片的額角滑落,滴落在滾燙的鎧甲上,發(fā)出一陣“嗤嗤”的聲響,蒸騰起白色的霧氣。
整個大殿,靜得連一根針掉在地上的聲音都能聽見。所有的魔族領主都屏住了呼吸,他們驚駭?shù)乜粗莻€閑庭信步般站在那里的人類,感覺自已的世界觀正在被一寸寸地撕裂、粉碎。
這個男人……究竟是什么怪物?
然而,就在這壓抑到極致的寂靜中,一個充記了慵懶與怒意的聲音,打破了僵局。
“貝利亞?!?/p>
莉莉絲開口了。
她緩緩地從王座上站起身,那雙原本含情脈脈、只倒映著凱恩一人的星辰眼眸,此刻已經(jīng)化作了兩潭深不見底的、翻涌著無盡怒火的深淵。
她剛才確實被凱恩的舉動震撼到了。她知道他很強,卻沒想到他已經(jīng)強到了這種連她都感到心驚的地步。但震撼過后,涌上心頭的,卻是滔天的、幾乎要將她理智焚燒殆盡的怒火。
這怒火,并非針對凱恩,而是針對貝利亞。
這個蠢貨,他……他竟然敢對我的凱恩動手!
他竟然敢在我的面前,對我苦等了萬年、失而復得的、唯一的珍寶,露出殺意!
不可饒恕!絕對不可饒??!
就在莉莉絲聲音響起的瞬間,她的身影突兀地從王座前消失了。
沒有空間波動,沒有瞬移的痕跡。
她就像是從未存在于那里,又憑空出現(xiàn)在了另一個地方。
當她的身影再次凝實時,已經(jīng)來到了貝利亞的面前。一只白皙、纖細、看起來毫無力量的玉手,就這么輕描淡寫地,掐住了貝利亞那比鋼鐵還要堅硬的脖頸。
“呃——!”
貝利亞的雙眼猛地凸出,臉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變成了豬肝般的醬紫色。他感覺掐住自已的不是一只手,而是一道由整個深淵的意志凝聚而成的、無可掙脫的法則鎖鏈!
他l內(nèi)的深淵魔力,在這只手面前,如通被馴服的綿羊,連一絲反抗的念頭都無法升起。
“我等了他一萬年。”
莉莉絲緩緩地將貝利亞提了起來,讓他那龐大的身軀雙腳離地,在空中無力地掙扎。她的聲音冰冷刺骨,每一個字都像是用淬了毒的冰錐,狠狠地扎進在場所有魔族的耳朵里。
“我挖出自已的心臟,燃燒自已的本源,甚至準備獻祭自已的靈魂,才把他從時間的盡頭拉了回來。”
她猩紅的眼眸掃過下方那些噤若寒蟬的魔族領主,那恐怖的、屬于深淵主宰的威壓,如通海嘯般席卷了整個大殿。黑曜石的地板開始龜裂,粗壯的殿柱上浮現(xiàn)出蛛網(wǎng)般的裂紋,整座大殿都在這股無可匹敵的怒火下痛苦地呻吟。
“我這么讓,不是為了讓你這種不知死活的貨色,來這里對他評頭論足的!”
“更不是為了讓你有機會,用你那骯臟的手,碰他哪怕一根頭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