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玲瑤把人安置了,讓奶娘待在院子里別到處溜達,然后自己去了主院給雍王請安,順帶討個法子。
躺在床上的雍王睜開眼睛瞟了她一眼:“你覺得該如何處置?!?/p>
朱玲瑤小心翼翼看一眼父王的神色,還有床邊小案上的茶杯,覺得腦門上的傷疤開始隱隱作痛,斟酌道:“調(diào)查幾天,然后給他們賞一些地,把人給打發(fā)了。”
“還不夠咳咳咳。”雍王還沒說話就開始咳嗽起來,面紅耳赤。
朱玲瑤趕緊倒了水,等雍王緩過來才補充道:“再把奶娘一家掃地出門,劃清關(guān)系?!?/p>
雍王依舊盯著她:“還有呢?!?/p>
朱玲瑤抿了抿唇,沒有吱聲。
雍王將杯子重重放在桌面上,嚇得朱玲瑤下意識一顫,他渾濁的雙眼充滿壓迫力道:“我知道你是個心善的孩子,回頭肯定會把奶娘一家找個地方安置下來,但你不知人心險惡,你今日心軟放過他們,來日林峽谷打上門時,焉知他們不會跳出來控訴你?那時風水輪流轉(zhuǎn),我這把老骨頭大概已經(jīng)入土了,誰還能無條件地保你?”
“不會的!父王一定會長命百歲的!”朱玲瑤失聲反駁,臉色微白。
“你難道要把自己的身家性命,把我們雍王府的百年基業(yè),寄托在一個下人的良心上嗎?”雍王猛地抬高聲調(diào)厲聲質(zhì)問,“只有死人不會開口,你的身上不能有任何一絲的污點!”
“父王知道你于心不忍,父王教你…”
朱玲瑤失魂落魄回到小院,看到焦急迎上來的奶娘,下意識不敢看她的眼睛,默不作聲往屋里走。
奶娘開始請罪,并且積極地出謀劃策,該怎么收拾爛攤子。
“也就是今天那些人堵在大街上,不好處理,等過段時日,沒人關(guān)注這件事情,那還不是該怎么辦就怎么辦…”
朱玲瑤突然打斷她:“奶娘晚上陪我睡吧。”
奶娘一愣,然后點頭。
夜里,朱玲瑤窩在奶娘的肩頭,雍王府沒有王妃,朱玲瑤的生母早逝去,十歲前她們都是這么睡的,不是母女卻勝似母女。
奶娘說起小時候的事情,試圖打感情牌蒙混過關(guān),突然察覺旁邊的人小聲啜泣,漸漸意識到了什么,黑夜里兩只眼睛明明暗暗地閃爍著。
“姑娘不要奶娘了嗎?”
朱玲瑤哽咽道:“是我們錯了?!?/p>
如果當初不做那些事情,今天就不會被找上門來,就不會面對如今的局面。
“隨禮,隨什么狗屁的禮,我輩分大但年紀小,我隨便送點繡品過去,誰又能說點什么呢?”
時至今日,朱玲瑤突然發(fā)現(xiàn)以前的她到底有多幼稚。
“姑娘這是在誅老奴的心啊。”奶娘語氣幽幽道,“不是我們錯了,是我錯了,姑娘小小年紀,不識人心又懂得什么呢,長輩要隨禮的規(guī)矩也是我給教的,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
她越說越激動,猛地坐起身子大聲道:“對,都是我的錯,是我不該進王府當這個奶娘,是我沒有陪伴兒子沒給他奶過一口,所以我只能想方設(shè)法,我只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看著他在外面亂來,給他擦屁股,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
朱玲瑤跟著坐起來,看著夜色朦朧中神色癲狂的奶娘,泣不成聲。
她數(shù)次開口,卻吐不出一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