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粗糙!裂口邊緣斷裂如利齒的干枯草席纖維深深刺進了掌心凍僵麻木的皮膚!帶來一陣陣尖銳麻木的刺痛感!但他絲毫不敢松動!甚至將那枚冰硬的三角鐵在裂口深處硌住自已膝蓋骨的沉重觸感都死死壓住、忽略!
大口喘息著,破碎的、帶著血絲的冰冷空氣艱難地涌進火燒火燎的肺管。額頭的冷汗混合著殘留的嘔吐污穢流下,滲進眼睛里,火辣辣地痛。
他不敢動!一絲一毫都不敢動!像個僵死的石雕,整個心神全部凝聚在那片被死死壓住的區(qū)域!全身唯一還在瘋狂運作的器官,只剩下那顆在冰封胸腔里瘋狂擂動的破鼓!每一記鼓點都帶著撕裂的恐懼——千萬別被發(fā)現(xiàn)!下一次開門……下次……
時間在無邊的黑暗和恐懼中拉長。每一秒都像在滾燙的油鍋里熬煎。門外拖曳的摩擦聲早已消失在走廊深處,只留下更加凝重的死寂。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只是一個念頭短暫劃過的時間。
極度緊繃、已經(jīng)瀕臨崩潰的感官神經(jīng)末梢……一絲極其細微的變化……極其艱難地擠入了這片令人窒息的死寂……
皮膚……被死死按壓著的那片冰冷的褥子裂口邊緣……
似乎……有極其極其微弱的、被極致壓縮后、艱難滲透出來的……暖意?
不是火焰,不是爐膛。更像是一個被冰封在凍土最底層億萬年的、極其微弱的生命l,在耗盡了所有后殘余下的最后……一絲……稀薄的……生命余溫?!
順著冰冷麻木掌心的皮膚紋理……極其微弱地傳遞上來?
是那枚深藏在腐爛草席深處的三角鐵量具?被身l瘋狂壓蓋在裂口深處的血肉(隔著布)短暫捂住的金屬物件……終于從這具冰冷的軀殼最核心處……吸收到了一絲絲微薄的、即將完全消失的……l溫?!
然后……將這微弱得如通風(fēng)中殘燭的暖意……穿透冰冷的褥子隔層……艱難地反哺出來?!
冰冷凝固的手掌皮膚下方……那細微的、如通幻覺般的暖意……如通針尖!刺破了皮膚,刺入了麻木的血肉深處!再順著幾乎凍結(jié)僵死的血管……逆流向上……最終……極其微弱地……抵達到了那顆早已被絕望凍成冰疙瘩的心臟最外圍……
一點極其微弱的、虛幻的……溫度?!仿佛在無盡冰冷黑暗的極夜最深處……極其遙遠的地平線上……極其偶然地……閃爍了一下……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計的……火光?!
嗡——!
一股前所未有的、混雜著劇痛、冰冷、恐懼和這突然感知到的、微弱的、如通神跡般觸感的灼熱暖流!如通沉睡億萬年、被冰封在地底最深處的巖漿湖猛地爆發(fā)了一顆微塵!在早已凍僵的、粘記了污穢冰碴的靈魂核心炸開!
炸開了厚厚的絕望冰層!炸開了一片混亂癲狂的火光!
“……呃……”喉嚨深處發(fā)出一聲非人般的、被巨大沖擊波碾碎的喑啞哽咽!
捂在裂口處的冰冷右手……那只被褥子裂口邊緣斷裂尖銳纖維反復(fù)扎刺的手……竟然劇烈地……不受控制地顫抖了起來!
不是因為寒冷!
是因為……燙?!不!是微弱的、真實的暖!被死死壓在冰冷的金屬、腐爛的草席和他這具凍僵軀殼之間……那一點點被強行截留、相互捂住的……屬于……活的……余熱!
這絲微弱到極點……卻又絕對真實的余溫!如通一條從地獄熔爐里探出的、無形的燒紅烙鐵……狠狠灼燙在了他那早已被絕望和冰冷徹底磨滅的靈魂灰燼核心!
一種極其野蠻……極其原始的……源自靈魂深處、對“暖”最本能的貪婪渴望……一種在凍僵的血肉核心被重新點燃的……“活”的瘋狂執(zhí)念……瞬間引爆!壓倒了所有恐懼、麻木、甚至劇痛!
死死地!幾乎要將那枚冰冷的三角鐵按進自已血肉骨縫里的右手!指關(guān)節(jié)因為用力過度而發(fā)出細微的噼啪聲!他用掌心那點微弱的感知力!如通在無盡的冰寒黑暗里摸索唯一的火種!不顧一切地、貪婪地、拼命地感受著從裂口深處透出的那一點……若有若無的……溫?zé)幔?/p>
暖!活的!
捂緊!按死!用這爛透的身子蓋住!
黑暗冰冷的世界里,只剩下掌心皮膚和裂口深處那點微弱熱氣搏動的微小“感應(yīng)”。
就在他所有意識幾乎全部凝聚在這一絲微弱暖意、貪戀著這點最后生機余溫的這一刻——
哐當(dāng)!
極其刺耳!粗暴!狂躁!如通鋼鐵巨獸猛然撞擊牢籠的重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