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輛看上去很奢華,叫沈晏清嫉妒的大馬車同樣在陽青港停了。
一路追隨的原因沒有白衡想象的那么陰暗,僅僅因為他們順路。車上的人正是陳飛云和殷臨二位。和白沈二位不一樣的,他們兩人買了最上等的船票。
海船在港口停留三天,下層共分七層,白衡和沈晏清被分配到下二層的床位。那是由大堂改的通鋪,一張床連著一張床,并排擺著。稍高出頭頂?shù)奈恢?,用鐵架高了又置了幾張床上去。粗略數(shù)數(shù),一間房內(nèi)住下了十二人,墻面砌了一盞石燈,散發(fā)著幽暗的光,沒有窗戶。這樣的條件,對一貫享福作樂的修仙者來說,堪比無間地獄。
沈晏清原本猜想自己失憶前應(yīng)該只坐過畫舫的小船,沒坐過這種能橫跨兩域的龐然大物。他的興奮和新奇一直延續(xù)到他輕快地?fù)屜劝缀庖徊?,走進(jìn)這間房。然后沈晏清掉頭就走——
有情飲水飽的道理他也懂。
但是他現(xiàn)在覺得自己好像也沒有那么愛了。
白衡走進(jìn)房間三秒后,和沈晏清同步掉頭走出。
兩人十分默契地蹲在房間門口,一左一右恰恰好的一對石獅子,沈晏清對白衡說:“我們現(xiàn)在從海上游回去還來得及嗎?!?/p>
白衡抬頭看看海船入口的通道,他上一回來東域還是天清門風(fēng)光無限的天之驕子,住的是上層的天字房,他想過下層的待遇會不太好,但是沒想過會這么差。
白衡抹了把臉,沉下聲,一派凝重之色:“恐怕不行。”
上船不久,這艘巨輪就要再度啟航朝東去了。
下層的船艙只留了一條無法轉(zhuǎn)身的狹小通道,現(xiàn)在還在陸陸續(xù)續(xù)地進(jìn)人,擺明了只進(jìn)不出,下船已經(jīng)來不及。
沈晏清掰著手指頭想他要在這兒待幾天,最后絕望的說:“你把我打暈算了?!?/p>
白衡說:“那么誰來打暈我呢?!?/p>
兩個人對視一眼,樂不可支地大笑起來。
上船的人陸續(xù)變多,沈晏清和白衡不得不進(jìn)去蹲著了。
白衡還好,他知道自己犯了大事。
逃亡路上過得苦一點是理所當(dāng)然的。
沈晏清卻不這樣想,他蒼涼地舉目四望,不明白自己的人生怎么就這樣了。
一切的不幸都要從那個早上開始。
也不知道他以前是不是也過得這么慘的。如果不是,那么他現(xiàn)在過得這么糟糕,都是白衡的錯。如果是,那么顯而易見也是白衡的錯。
沈晏清用手背擦擦不存在的眼淚,正打算躺下,然后昏睡到航行結(jié)束。
“咚咚咚”的幾聲響,又有新的人進(jìn)來了。
這間房內(nèi)目前除開白衡和沈晏清,還有另外形形色色的十人,分別是七男三女,從衣著和修為上看,僅有其中的三個男人瞧上去能歸為老弱病殘一類,另外的四男三女都不是什么善茬,其中甚至有一個元嬰前期修為的散修。
白衡格外留意了下這個元嬰前期修為的散修,能有這個修為的人,是絕不可能缺錢的。
會購買下層不記名的船票去往東域,只能是因為身份。
房內(nèi)的石燈太過昏暗,再加之此處魚龍混雜,不經(jīng)過同意就探查別人很不體面。
白衡除了知道這個元嬰修士是個男人外,再看不出什么有用的線索。
沈晏清悶頭睡了一陣子,船搖搖晃晃地啟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