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聽到這個無比熟悉、真正屬于自己的名字,沈晏清的心似乎也隨著正在燃燒的木頭“噼啪”作響。
他向下望,凌霄向上看。
拋開間隔的百年時光,一切仿若昨日,仿佛他不在北域這場離亂錯綜的幻境中,他還在萬華峰上,竹節(jié)苑雷聲隆隆、暴雨不歇,高堂紅燭徹夜長明。
這場本該拉開帷幕的盛典終止在它正式開始前,他對凌霄的心動也徹底地中止在那天的長夜。
這是重生后的這段漫長時間里,沈晏清與凌霄的第無數(shù)次對視,但卻是他頭一次覺得自己的xiong膛處似有種子在癢嗖嗖地萌發(fā)?;鸸庥橙擞埃@一次他沒在凌霄的身上再看到李煦的影子。
有什么東西正在這場沉默的對視中快速地復(fù)蘇,連同他從前對自己的認知一起復(fù)活。
“你從上面下來,好不好?”凌霄再次用這種哄孩子似的口吻對沈晏清說。
沈晏清遲疑地再次撫摸上自己的臉頰,在摸到重新長成的血痂后,他竟直接扭頭不去看凌霄。他轉(zhuǎn)過身往后退,手腳并用著,想要往再深處爬。
——雖然不知道自己又哪里露出了破綻讓凌霄產(chǎn)生了他是沈晏清的懷疑,但不管怎么樣,無需狡辯了,他慢半拍的反應(yīng)徹底證實了凌霄的懷疑是對的。
既然凌霄認出他來了,他現(xiàn)在連能用假身份安慰自己“至少‘沈晏清’死得很漂亮”的辦法也沒有了。
他難以接受被凌霄看到自己這幅模樣。
甚至是后悔,他該漂漂亮亮的死在凌霄的記憶中才對。這么一想,金玉開比凌霄走運,在金玉開的眼里,他一定一直都是很漂亮的。
沈晏清無暇多想,慌不擇路地沒爬幾步,閣樓的地板早就被燒得滿目蒼夷,不過是沒看仔細,將手搭在了一塊燒了一半的木板上,他就整個陷了下去,十分狼狽地打著滾從樓上掉下來。
好在凌霄早就有此預(yù)感,他追著向前,及時地接住了沈晏清。
頓時沈晏清有種該逃不掉的始終逃不了的絕望,他還想要掙扎一把:“我……”
是凌霄按著沈晏清的背,將他摁回了懷里,再輕輕地放回地面。
在這一瞬之間沈晏清的腦子閃過許許多多的念頭,比方當凌霄問起從前的時候,他該怎么裝傻充愣糊弄過去。再比方說,他該怎么解釋,自己和金玉開,自己為什么用“玉衡”這個假名字出現(xiàn)在這里。
但凌霄什么也沒問,只是將頭靠在他的肩頭,用力地、深深地環(huán)抱著他。
沈晏清暈乎乎的想,幸好他足夠笨,所以想不到什么天衣無縫的借口。
不然他要是剛想好了借口,卻派不上用場,一定會很生氣。
他逆來順受的讓凌霄這樣抱了一會兒,才想起自己已經(jīng)不再是從前那副好顏色的模樣。
方才那是凌霄沒有看清他的臉,現(xiàn)在凌霄遲遲不肯抬頭,估計就是因為回過味來了,不知道該用怎樣的眼神來看他了。
這也難怪,畢竟凌霄正是因為他這張臉才會這樣喜歡他,以至于百年念念不忘。若是沒了這張臉,想必也不會再如此溫柔體貼。
哈哈,好在不管怎么樣,他沈晏清還是很善解人意的。
沈晏清將搭在自己后腰上凌霄的手往下扶,他想要讓凌霄松開手,然后離開必安閣。如果真的再找不到離開這個幻境的辦法,他就安靜的找個雪坑躺進去。
他的愿望只如愿了一半。
凌霄確實松開了手,還往后退了一小步。
看見此情此景,沈晏清說不上自己的心情該是慶幸還是難過,他小小的松了一口氣。
下一刻,一個吻落在沈晏清眉間。
他沒想到凌霄會親他,沈晏清驚訝的抬起頭,凌霄便順勢捧起他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