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晏清心里想著快滾,嘴上說:“嗯嗯,我很乖的?!?/p>
實際上,等硯青走了沒多久,他就畫膩了茉莉花,開始趴在桌上亂涂亂畫。
等到太陽西斜,沈晏清以為硯青不會回來了,他用手托著腮,還是止不住頭一點一點的往下垂,熬不住就干脆趴在桌上睡著了。
暖香樓,里頭靜悄悄的。
暖煙從后廚那兒拿了一籃子的糖果蜜餞,春江宮沒有用晚餐的習(xí)慣,這是拿去給沈晏清半夜餓肚子叫喚的時候給他充饑的。
沈晏清很好說話,這一籃子有半盤或許會賞給她和多寶。
這樣想著,暖煙心情愉悅的繞過暖香樓前頭的花叢。等她看見那位不好說話的執(zhí)事,籃子差點掉到地上,跪在地上請安:“大人?!?/p>
硯青伸手,示意暖煙把手上的籃子給他:“我拿進(jìn)去吧。”
她跟在硯青的身后一同走進(jìn)暖煙樓,沈晏清的房間在二樓,因為擴(kuò)進(jìn)了一間茶室與書房,而顯得很寬敞。腳邊鐵瓷做成的盆里,早上多寶盛來的冰早就化成了水,沈晏清枕著自己的手,睡得眉目舒展。
硯青已經(jīng)有些哭笑不得了,暖煙正猶豫著要不要上前去把沈晏清叫醒,硯青豎起手指放在嘴邊做了一個“噓”的動作。
他將手上提著的籃子放到一側(cè),先抽出沈晏清身下的宣紙。
上頭那株茉莉仍舊有些刻板生硬,較為引人注意的是右下側(cè)畫著的一個豬頭倒是活靈活現(xiàn),沈晏清還不怕死的在這個豬頭旁邊注明:“這是硯青?!?/p>
硯青忍不住嗤笑出聲。
暖煙看得害怕極了,又再度跪下,正要說兩句替自己求饒也替她的主子求饒。
硯青卻沒生氣,他拿著這張畫著“硯青是豬頭”,提起被沈晏清丟到旁邊的筆,在沈晏清挺翹的鼻尖上畫了個豬鼻子。
他覺得還不夠,又在沈晏清右邊側(cè)臉上寫了兩個字:笨蛋。
沈晏清睡得很沉,連眼皮都沒眨下,倒是因為筆跡干涸后,覺得有點難受,所以皺了皺鼻子。
硯青勾了勾手指,跪在地上的暖煙爬過去,他在暖煙的耳邊低語了兩句,見暖煙臉色崩潰一副天塌地陷的神情,他毫不在意。硯青看上去卻一點兒都不生氣,反倒是笑吟吟的拿著那張表明“硯青是豬頭”的畫紙出了門。
沈晏清睡醒已經(jīng)是第二日上午了,他因為在桌上趴了一夜,睡得腰酸背痛。
他才醒來,暖煙拿著一條被熱過的shi毛巾候在一側(cè),她神色復(fù)雜的說,一早上江媽媽叫人來過一趟,說是再過幾日便是百花宴,要沈晏清去西樓的前堂講些接下去的事宜,春江宮的人都要去的。暖煙道:“現(xiàn)在快過了辰時,要快些去。不然怕是要遲到了?!?/p>
沈晏清不疑有他,接過暖煙手里的熱毛巾隨便擦了兩下,用柳條沾了鹽水仔細(xì)的漱過口,換了一身素藍(lán)的錦袍,穿上鞋就跑去了西樓。
一路上偶爾有人側(cè)目,沈晏清根本沒放在心上,權(quán)當(dāng)是別人見了他的好相貌才多看他的這兩眼,還有些洋洋得意,他今天又要驚艷全場了——
直到他到了西樓。
江媽媽就站在門口,今早的講事不是她負(fù)責(zé)的,一切由春江宮另一位金丹管事做主。她遠(yuǎn)遠(yuǎn)見到了沈晏清,眼睛都瞪圓了,沈晏清舉起手沖她打了個招呼:“江媽媽好?!?/p>
江媽媽差點沒反應(yīng)過來,見沈晏清往里繼續(xù)走,一把拽住他的衣領(lǐng),她叫道:“你昨晚上做什么去了?”
沈晏清迷茫的眨眼,被墨暈開的花臉上,他那雙格外黑白分明的眼睛圓圓的。
江媽媽翻手一面水鏡凝結(jié)于她的手上,她照給沈晏清看:“你自己瞧瞧?!?/p>
沈晏清看到鏡子里的小花臉,還有些難以置信,忍不住摸了摸才確定水鏡里映的就是他的臉。他立刻用自己特地?fù)Q上的新衣裳衣袖糊住自己的臉,拼命地擦,可這作畫的墨極好,不沾水是洗不掉的。
想起一路過來路人詫異的目光,沈晏清的虛榮與驕傲化成一口氣躥進(jìn)氣管,抽上來卻吐不出來,氣得他想要原地跳腳。
這事跟在沈晏清身后的多寶和暖煙都是知道的,兩人立刻跪下,哭起來:“是昨天硯青執(zhí)事說的,他要我們兩個別告訴主子,不然就把我們兩個拖出去打死?!边@事硯青完全做得出來,想來倒不是多寶和暖煙說假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