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的侍衛(wèi)一聽有些咋舌:“原來是它?!?/p>
他也見過這只怪鳥:“不過最近怎么沒看到它?!?/p>
“逃了吧,它可真夠機靈聰明的。”老侍衛(wèi)一聲嗤笑:“你可不知道老夫人為了保住他兒子的命,在這只鳥上花了多少的心血,結(jié)果到頭來一點用都沒有,她兒子最后還是死了。”
“今年下了那么久的雪,它飛出了李府,估計早就被凍死了——就算它不飛出李府,李老爺恐怕也會叫人打死它當(dāng)做陪葬品,隨少爺一起下葬?!?/p>
年輕的侍衛(wèi)又問:“說起來,李少爺?shù)氖姿突厍咧抟延幸辉露嗔?,老爺和夫人選好下葬的日子了嗎?得虧是冬日,若是夏季,恐怕再不下葬……我倒是能懂老爺夫人的晚年喪子之痛,但這樣始終不是辦法啊。”
老侍衛(wèi)道:“早選好了啊,上月初三就是個好日子,但是那日月明湖離奇結(jié)了冰——李府從祖上傳下來的規(guī)矩,后代子孫的棺槨都要隨流推進月明湖中,現(xiàn)在月明湖一日不化冰,就一日不能下葬?!?/p>
“他們可真夠缺德的,誰不知道月明湖是清江的源頭,他們還把死人葬在月明湖里,清江可是北域最長的江。也難怪李老爺?shù)睦^承人們一個接著一個的死,連李三公子都沒活下來?!?/p>
“上月初三?!”年輕的侍衛(wèi)很驚訝:“可我記得明明是這月才降的溫,上月初三我們還穿著薄襖,月明湖又是活水源,怎么會結(jié)冰被凍起來呢?”
老侍衛(wèi)道:“我還能拿這個騙你不成?你回去問問你娘,她是侍奉老夫人的,肯定知道這件事,就是因為太怪了,府里上上下下都不愿意把這件事說出去,晦氣啊。”
“現(xiàn)在好了,以李老爺?shù)哪昙o(jì)肯定是再生不出孩子了,他又沒有什么兄弟子侄,看來,果然是有損陰德的事情做得多了,這次是真的要絕后了——”
說到這,從李府內(nèi)慢慢走近兩個提著燈籠、婢女打扮的女子。
她們拎著食盒,遠遠地沖這兩個侍衛(wèi)打招呼:“廚房給長工做了小湯圓,還是熱乎的,老夫人說今夜你們要守一個晚上呢,送來給你們填填肚子?!?/p>
聽到有人靠近,這兩侍衛(wèi)再不敢說自己主子的壞話,趕緊閉上了嘴不再談?wù)撨@件事。
趁著婢女送餐的間隙,沈晏清深深的看了這兩人一眼,然后順著兩側(cè)種滿花木的小徑往李府深處走了。
他記住了老侍衛(wèi)的樣貌,心里正在打小算盤。
要是等他從府里出來沒有別的收獲,就回來把這個看上去知道很多東西的老侍衛(wèi)抓走嚴(yán)刑拷問一番。
這次他是從后門進的后院,按理來說,該要比上次從正門進能更早的到達必安閣的位置才對,但沈晏清稀里糊涂的轉(zhuǎn)悠著反而迷了路——這里的建筑粗略一瞧,都是一模一樣的白墻黛瓦,地上蓋了一層薄薄的雪,叫人分不清東南西北。
今夜下的不過是小雪,到了后半夜里,雪慢慢地停了。
有風(fēng)一吹,幾縷紗似的云便也散了。
借著敞亮起來的月色,沈晏清才在寬闊的地里見到那棵梨樹。
原是它附近本還栽種著不少的牡丹、月季,誰料到今年的冬季如此漫長,于是被接連凍死。只留它一株,獨然傲立于雪景中。
沈晏清記得清楚,他砸暈張久夏從必安閣中逃出來的那日他就是見著了這一棵梨樹,然后躲進了附近的一個矮屋。
順著這棵梨樹,沈晏清果然在它的北側(cè)瞧見了一堵墻,墻上開出一道圓弧形的框,他走過這道框,就見到了三間連在一起的矮屋。
這矮屋明明是低矮的,但最正中間的那扇大門卻修得格外的高、格外的大,門檻也高高的,涂了朱紅色的漆。
見到這扇門,仿佛這府邸的色彩開始濃郁起來。
因為除了夜色、瓦片的黑,月色、雪的白,進了李府后這世界都是黑白二色的,唯有這扇門是紅色的。
沈晏清忽然覺得眼前的這一切都變得眼熟,仿佛他在夢中見過。
或許不是夢中見過,他想著自己當(dāng)初應(yīng)該就是躲進了這里,所以會覺得熟悉也是正常的。只是那夜無月,他背上有傷,所以沒有仔細(xì)留意。
這扇朱紅色的門前擺著幾個插了紙花的花圈,透過東西兩間廂房的窗戶,能見到屋內(nèi)擺滿了做工精湛的紙人,這是一處靈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