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擺擺手,沒有講話說得太明白:“再說吧。”
喬木春察覺到了他的反常:“你不會——難不成你還惦記著玉芙樓里的人!”
“沒有。”柳蘭陵沒有打算對喬木春說真話,他怕喬木春去找翠微宮的尚儀揭發(fā)他,含糊道:“和這件事沒關(guān)系,是我娘叫我回去一趟?!?/p>
喬木春總覺得柳蘭陵還沒放棄,但聽柳蘭陵說自己是要回家,勉強安下心來。也是,柳蘭陵應(yīng)該還沒有這么傻。喬木春道:“原來是你家中有事,那也沒辦法,唉,真是可惜,這次連天君都會來承明宮,其余宮主也會一同到場,被選中的概率會很大的。如果能被天君選去翠微宮,那更是從此一步登天,一下子就成了天宮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少宮主。”
聽到這里,正要回屋去收拾行李的柳蘭陵回頭:“宮主們?nèi)紩匠忻鲗m?”
喬木春點點頭說:“是啊,不敢信對吧。
以前也只有和我們武將軍交好的幾個宮主會到場觀摩文試后的武試,但這次不知道為什么、也就是下午的時候,宮里不知道從哪兒得到的消息,所有人都在說天君明日會來。
隨后,別的宮也在說。天宮里已經(jīng)很久沒有這么熱鬧過了,武將軍傳下來,說此次文考第一能去見天君,而武試的第一名,將被他收入門下?!?/p>
柳蘭陵心思一動:“那么豈不是所有人都會到承明宮?”
既然所有人都到了承明宮,那么他和沈晏清的出逃說不定就會更順利了,真是天助他也。
喬木春道:“應(yīng)當(dāng)是,確鑿要來的宮主已有四十余位了。”
柳蘭陵笑道:“那太好了。”
他告別喬木春回到屋里,開始翻箱倒柜的將衣服整理進(jìn)儲物袋,做完這一切,屋子里已經(jīng)亂得像是被盜賊侵略過了。
見過心上人的激動已經(jīng)消退,望著滿地的狼藉,柳蘭陵又從心底涌出一陣他說不清道不明的懊悔。
明天,明天所有的宮主都會到承明宮來,確實是他帶著沈晏清出逃的好機(jī)會,也同樣是他出人頭地的好機(jī)會。他一直到這個時候,才終于升起一種權(quán)衡利弊的猶豫。不知道自己丟下一切和沈晏清私奔,究竟是對的還是錯的。
不管了。
柳蘭陵對自己說,再過幾個時辰,他就要離開這里,現(xiàn)在也沒有給他猶豫糾結(jié)的時候。
將東西全部塞好,整理成王月卿看不出來的模樣,柳蘭陵懷著重重的心事躺下。他不打算將這些事情告訴王月卿,除卻擔(dān)心王月卿恨他,他對她也有些愧疚。
他覺得只要王月卿什么都不知道,將來有一天東窗事發(fā),她說不定還能保住性命。
待到日出雞鳴,這次王月卿一夜未回。
柳蘭陵又變了心態(tài),他猜測說不準(zhǔn)不止他移心別戀,這些日子他沒怎么顧得上王月卿,這個女人在外頭也另覓新歡了也說不定。
這個想法叫他怒火中燒,隨即又悲哀的感慨了一陣他們少年夫妻,如今就要一別兩散了。
他看著床邊空著的半邊,暗自道:既然你在外頭有人了,也別怪我無情無義。
這個不帶任何證據(jù)的揣測,叫柳蘭陵的良心舒坦了不少。
武試可以一上場就認(rèn)輸放棄資格,但文試不可缺考,他喘出一口粗氣,眺望了下玉芙樓的方向,終于還是決心要放棄一切和沈晏清一起遠(yuǎn)走高飛。
來到承明宮的貢院,里頭早已人滿為患。喬木春見到他,沖他招招手,柳蘭陵卻裝作看不到掉頭就走,害怕喬木春到時候跟著他到了玉芙樓壞了他的事。
他隨著人流進(jìn)入貢院,找到自己的位置。
方一坐下,抬起頭就看到穿著紅色官服的一眾高階修士也進(jìn)了貢院。他將要去做件夠他死上幾十回的事情,早就心虛不已,此刻更是心跳得近要震耳欲聾,做賊心虛得連頭都不敢抬。
余光瞥見高坐云上、隨便哪一個都能摁死他的修士們,柳蘭陵再顧不上曾經(jīng)的羨慕,反倒有些后悔。他猜想自己要是不想著要和沈晏清逃離這里,今天他就能安心的考試,說不準(zhǔn)還能被某位宮主看重,就像喬木春想象的那樣從此前途無量。
這世上沒有后悔藥,他答應(yīng)了沈晏清了,他不想沈晏清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