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衡不是白癡,分得清沈晏清被嚇到和正在生氣的樣子。他伸手捂住沈晏清的眼睛,惡狠狠地瞪了面具人一眼。另一只手按在劍柄上,隨時能彈劍而斗。
面具人說話了,他的聲音好難聽,像兩大塊金屬反復地摩挲,像被火燎烤過的砂礫:“很害怕?”
沈晏清東張西望地看來看去,他不承認自己在害怕,假裝想找到面具人在問誰。
面具人短促地笑了一聲,他原本就是站著的,這時他向著外面走去。
黑暗能制造混亂,尤其是這里的黑暗和普通的天黑了格外的不一樣。船艙內的黑暗是密不透風的,是封閉的,帶著點壓抑。
所以白衡一發(fā)覺不對勁,就立刻叫醒了沈晏清。
他不知道沈晏清的本體是妖。
作為一只鳥妖,沈晏清的夜視能力差到了極點。
如果白衡還能靠著逐漸適應黑暗后,漸漸清晰地看清沈晏清的輪廓,那么沈晏清自船艙熄燈后,就要從始至終地待在黑暗中了。
沈晏清將自己的恐懼掩蓋得很好,以至于白衡只知道他在因為船艙熄燈而生氣,卻不知道他還在害怕。
在那面具人離開房間合上門后,屋子里又是一片黑暗。
沈晏清心中懊惱地想早知道就該讓白衡搶了那面具人的蠟燭。
床架的位置傳來兩聲響,有人敲著床架問:“怎么了?!甭犅曇羰莻€女人的聲音,她取出一支蠟燭來。
她的蠟燭將房間照得特別亮。
沈晏清又能看見了。
他一看見坐在自己身旁熟悉的白衡,就是一喜,心神一松,嘴角就要忍不住翹起來。
緊接著,他轉頭瞧見或遠或近數(shù)張陌生的面孔,都是同期航行的旅客。
拿蠟燭出來的女修士是金丹期的修為,瓜子臉,眉毛細細彎彎,一雙眼睛靈動明亮。
燭光照得顏色失去了它的本質。
沈晏清沒法看清她穿了什么顏色的衣裳。
這個女人說道:“我瞧著你們倆,是第一回坐這種船吧,海船每十天亮一次燈,其余時間里都是黑著的?!彼Σ[瞇的說:“是不是很不習慣?”
沈晏清心里說是,但這話不能說出來,免得別人以為他很沒有城府。微笑道:“時間長了,也就會習慣了?!?/p>
話一出口,他對自己頓時肅然起敬,感覺自己真是兩模兩樣了。
他們說話的音量并不低,周圍有人向著燭光陸續(xù)圍坐上來。
人一多,就要七嘴八舌地聊起天。
沈晏清天生就是話多的鳥,三言兩語就將一屋子的人全部摸透了底。正要大顯神威,和人嘰嘰喳喳地談天說地。一聲凄慘尖叫突然打斷了他們溫馨的圍燭談天,一片凝固的寂靜就此恐怖的襲來。黑暗凸顯出這片安靜的陰森和冷漠。
這算是沈晏清今天被嚇到的第三次,他也算經(jīng)驗多了,不像前幾次那么手忙腳亂,他不慌不忙倒頭就栽進白衡的懷里。
白衡無情地把他推開,下了床,去看那個尖叫的男人。
拿蠟燭的女修原是中域的散修,名字叫李勤雯。
她嫁過兩次人,前兩段婚姻的丈夫都死了,于是她嫁給了自己的第三個丈夫,也就是現(xiàn)在這個。而這個丈夫是個東域的散修,兩人因此時常乘坐這條航線往返中東兩域,看望自己的親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