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開正同幾個弟子盤坐著,六七人圍成一個大圈,在圈的中央,放著一盞皎星燈。
這燈的光輝很小,也不亮,燈光也是朦朦朧朧的。因為靠近金玉開的緣故,才讓沈晏清一眼就認(rèn)出了他。
沈晏清在十步外聽見金玉開輕笑著的聲音:“北域里只有三樣?xùn)|西。”
“吹不盡的風(fēng),化不開的雪。”
“長在峭壁下的花?!?/p>
這些年輕的修士一片嘩然:
“思遠(yuǎn)公子您莫不是在唬我們的?!?/p>
“北域那樣的冷,怎么會開得出花兒來。”
“什么花能長在北域的冰原上?”
金玉開依舊是微微笑道:“等你們到了北域,見過北域的風(fēng)雪,自然能看到長在北域里的花。北域中唯有三樣?xùn)|西,你們想見不到都難……”
他說著說著,突然地一頓,像是察覺到了什么。
轉(zhuǎn)過頭來,金玉開看見了站在甲板上,明明身處夜色之下,卻瑩瑩生輝的沈晏清。他的身形纖弱,寬袖的袍子被冷厲的風(fēng)吹得翻滾起舞。
沈晏清的表情同樣很冷淡,眉宇間攏著哀愁,仿佛一縷快要被人抓在手里但怎么也抓不住的輕煙。
兩人的視線一經(jīng)對上,沈晏清率先地移開了。
他當(dāng)然沒有上去打個招呼這種多此一舉的打算,當(dāng)作自己沒有看到金玉開,沈晏清在角落里尋了個靠著木制圍欄的位置坐下。
萬里風(fēng)在鵬鳥的拖拽下,平穩(wěn)地向前駛了幾里。
云層變得多了起來,最直觀的就是那些向船上涌過來的云霧,宛若寬闊海面上一道道四散又聚合的浪花。
在這樣的情景下,沈晏清仰頭,看見了生長在云叢中如冰晶般剔透的花蕾,碩大的花瓣幾乎能將人包裹進去。
它們在深灰色的夜幕里,是海里會發(fā)光、四處漂浮著的水母。
緊接著,是由一種透明魚組成的魚群,在船只的上空飛快地略過。它們的數(shù)量龐大到幾乎一眼看不到盡頭,仿佛眾人都在它們的包圍中。這里不是萬里高空,而是一處失落的海底。
到了這種時刻,船上反倒是變得格外的安靜。
生怕發(fā)出點聲音,驚動了這些怪異似真的云精。
但這似乎并沒有起到什么作用,因為在這樣詭譎的情景下,這些修士身下的這艘安靜的巨船也成了一座沉入深海的遺跡,這些幻化成魚的云精繞著船游動,并試圖再靠得近些。
盡管云精不過是低級靈物,但如此龐大的數(shù)量,還是會讓人為之心驚。
沈晏清原以為這方云層中的云精,不過寥寥幾只,未曾想過,這幾乎已經(jīng)是一個種族的規(guī)模了。若是自然養(yǎng)成的,顯然不大可能,大概率是歸犀城中的修士特意放養(yǎng)在天上的。
怕這些云精攻進來,已有些按耐不住好戰(zhàn)情緒的劍修不動聲色地握住了劍。
正在這時,深邃的寂靜中,“呲”地一聲,在船只的中央躥出一簇明黃的火焰。
三息的功夫,這簇火焰,像是以吞噬黑暗為生般的壯大起來。隨即繞船舶一圈的欄桿上,也燃起了火焰。
透明的云精魚齊齊張著嘴,似乎是被這團火焰嚇到,爆發(fā)出一陣尖銳的呼嘯。它們四竄,朝著“萬里風(fēng)”行駛方向的反方向逃離,興許是和它們的呼嘯有些關(guān)系,船只的下方涌動起一陣狂風(fēng),化作助力讓萬里風(fēng)行駛得更快。
一切,發(fā)生在不到十息的時間內(nè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