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在泥巴做成的道路行走,低矮的農舍里都住有人,但這些人都和最初那幾位農民一樣,有序卻安靜無聲,這就像是在很高的高空俯視一個普通的凡人城鎮(zhèn),聲音被距離隔絕,可當天上的修士降落到了地面,才發(fā)現看似平靜安寧的村莊里都是死人。
白衡的臉色很難看。
宋陽秋因為先前被這些怪物學過說話,現在已經不敢再說話,他恨不得挨著白衡走。
但越往綠洲的深處走,不祥的預感越強烈,最后宋陽秋忍不住了,他驚懼而害怕的說:“這些人離我們越來越近了!”
他們一開始對待他們就像對待一團空氣,但現在,他們會時不時的觀察白衡、看著宋陽秋,甚至是不露痕跡地朝著他們走近。
宋陽秋的這句話同樣被他們復述傳播,宋陽秋再也忍不住了,他說道:“我們快點離開這里吧,這里被嗜髓蟲感染了,我好怕——”他的聲音被一聲聲的傳遞,句子話語的本意因為距離而被模糊,只留下宛若回音般的“怕”。
“被嗜髓蟲感染的人,無法創(chuàng)造出新的對話和語言,只能一聲聲的復述別人說過的話?!?/p>
這些都是太墟天宮的人告訴宋陽秋的,映我劍和銷魂燈同一等級,區(qū)別只在銷魂燈是天靈器,而映我劍是地靈器。
很難說混亂海域變成現在的樣子,映我劍有沒有在其中出一份力。
“嗯?!卑缀庹f:“我現在知道了。”
他沒打算離開,又問:“嗜髓蟲是怎樣感染的?”
宋陽秋一愣:“我不知道,太極宮的人沒告訴我,可能是食物……而我真的不知道?!?/p>
白衡低低地笑了兩下:“那你可要千萬小心?!?/p>
宋陽秋沒來得及問小心什么,白衡抽出了長劍:“你不是要出去嗎,跟緊我?!?/p>
他不再轉頭和宋陽秋說話,那些已經漸漸將他們包圍的怪物露出蒼白的皮膚,森森的牙齒,漆黑尖利的指甲,這些怪物一擁而上地朝著他們撲上來,要將他們撕咬成碎片。
白衡一劍橫過,劍氣如萬道金光散在天地,他的每一招、每一勢似乎輕到了極點,然而舉輕若重。被嗜髓蟲感染過的人還有一個特征,受了傷后,他們會迅速地開始石化,走向生命的終點。這是在重海城內,容懷陰向白衡展示過的特點。
一瞬時間,這座綠洲成了一座姿態(tài)詭譎的雕塑城,那無數雙張開的手掌,無數張口欲要吶喊或者吞食的嘴唇,像地獄,像天堂。
白衡收劍,長笑而過。
宋陽秋緊緊跟在他身后,他的心無比劇烈的跳動起來,因為恐懼,還因為別的什么。
白衡去湖泊里收取了些湖水,這里的綠洲被感染了,那么下一座呢,他心事重重,并沒有表現出來的那么若無其事。
但他只想著前進,有一瞬間,他忘記了自己急迫的想要前進的原因是什么。
夜晚,相似的月光。
沈晏清心中有種奇妙的預感,他還會遇上昨晚上練劍的那人。
于是他像著昨夜一樣在沙漠中散步。
同樣相似的駝鈴聲,不過檀香的氣味變了,轉而混雜了淡淡的花香,花香讓沈晏清覺得熟悉。
那個人又來練劍了,沈晏清繼續(xù)看他練劍。
他看了很久,看得目不轉睛,幾乎能將這人練過的每一招式背下來,他練的劍法共有三道總訣,拆分又做一百零八式,每一式共有三萬八千招,在這無限繁瑣無限神妙的劍法中,沈晏清既覺神往又覺得古怪。
因為這人每每練到最后一道總訣時,他的速度就會變慢,而到了最后一招時,他就干脆的停了。
沈晏清從前以為是自己熬不到他練最后一招,直到最后才發(fā)覺,原來是根本沒有這一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