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淳不動聲色收回打量的目光,收起手機,沒跟秦諳習打招呼就下了餐桌。
她穿著大紅色的羽絨服來到天臺,白色的兔絨毛領將她的臉襯得越發(fā)小巧精致,披散在背后的頭發(fā)烏黑濃密,四周朦朧的燈光照得她肌膚瑩白。
柳絮般的雪絨花洋洋灑灑地飄落,很快點綴在她周身,她伸手去接,一團黑影遮擋下來,她的手心上方?jīng)]有了飄撒的晶片,身后傳來暖意。
秦諳習舉著一把黑色的大傘站在她身后。
她看了眼腳底厚厚的雪,稍微挪動一下腳底,就嘎吱一聲,很細微。
這人走路都沒聲兒的嗎?還是她太粗魯?
慕淳小臉皺了皺,沒回頭,男孩也沒說話。
遠遠看去,在這夜里,露臺上一紅一白兩道色彩鮮明,男孩才堪堪長到少女的肩頭,卻穩(wěn)當?shù)負蝹恪E钏傻挠鸾q服穿在身上,他們的身形都顯得單薄,卻在漫漫雪夜中筆挺著,似乎都有著自己毫不遮掩的堅持。
兩個人難得這么平靜相處。
秦諳習舉著傘,一舉就是半個小時,小手凍得通紅,已經(jīng)僵硬木冷到不像自己的了。
跨年倒計時的聲音隱約從遠方傳來,等到最后一刻,慕淳聽見身后的人輕輕說了句“新年快樂”,不仔細就會被煙火淹沒的聲音。
秦諳習說完后心情很好,盡管姐姐沒有給他絲毫回應。
慕淳眼中有些放空,渙散的瞳孔只看到五彩斑斕的虛影,她一直看到近處的煙花停放才回神,看了眼那只因長時間捏著黑色傘柄凍紅的手,說:“現(xiàn)在知道了吧,我是不會心疼你的?!?/p>
秦諳習不說話,少女側(cè)過來的臉在這素裹如白晝的夜顯得格外溫柔,說起狠話來也不算兇。
“小野種,你的傘擋了我的雪景。”
秦諳習抿著唇,慕淳側(cè)身看下去就能看到他在咬著下唇的皮肉。
這小子看她時眼睛總是微微泛紅,她確實想讓他感到難受,她以為很成功,偏偏秦諳習都忍去了。
這個小野種,是不是有受虐傾向?
比起這個,倒更像是在贖罪呢。
那到底要不要告訴他,她真的很記仇呢,記一輩子那種。
“姐姐,在下雪呢,我給你打傘,要是擋著了,我就再舉高一點,一直淋雪,我怕你會感冒。”秦諳習想抬手拿掉她毛領上的積雪,半途有縮回手:“站好久了,姐姐,我們下去了好不好?”
慕淳看著他,這個人已經(jīng)和他在一個屋檐下生活了半年之久,有東西淡了,這是她害怕的,她絕對不要去原諒,因為她一閉眼那些痛苦的過往就會對她糾纏不休。
“別跟著我?!彼D(zhuǎn)身朝厚厚的積雪層走去,身后一身白色羽絨服的男孩看著那抹艷紅的背影,聽話地站在原處,只是打傘的手一下就軟了下去,雨傘不著聲響,抵在了雪地里。
慕淳蹲下來,她的雙手凍得通紅,捏在手心里的雪球越滾越大,捏實了之后,她站起來,轉(zhuǎn)過來對秦諳習說:“不許動!”
秦諳習呆呆的臉上忽而一笑,手上松了傘柄,眼中有了孩童的靈動:“好,不動!”
慕淳做出標準偷鉛球的姿勢,一個甩手將雪球扔出去,精準地砸在了秦諳習的心口上,力度不小,他被砸得悶哼了一聲,后退一步,及時站穩(wěn),沾了落雪的睫毛撲扇兩下,看向少女,眼里的亮光不是被欺負了的憤怒,反而像得了興致。
慕淳這是要和他玩打雪仗?他以前,沒玩過。
慕淳看著他,眼中無意略過一絲少女獨有的魅惑,壞心思地說:“這是給你的生日禮物,喜歡嗎?”
冬夜風雪交加,還在胡猜的秦諳習愣在原地。沒人知道今天是他的生日,就連沉傾葉也不知道,或許是忘了也不一定,無論是故去的,還是沉傾葉,家長們一直都很忙,不會把他的這些小事放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