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轉頭看了看周圍同學,凍得發(fā)紅的臉上都努力繃著鎮(zhèn)定,有人呵著白氣搓手,有人咬著餅干低頭算數(shù),連最膽小的女生都攥著根撿來的粗樹枝,擺出防御的架勢。
寒風順著領口往里鉆,楊新猛地握緊了腰間的軍用匕首。
刀柄纏著的防滑膠帶磨得手心發(fā)疼,冰冷的金屬透過布料硌著肋骨,像在提醒她——從老師消失的那一刻起,所謂的“拉練”就已經變成了真正的生存考驗。
她抬頭望向緩坡區(qū)的方向,風雪正把那邊的身影吞得更淡,只有工兵鏟偶爾碰撞巖石的悶響,順著風飄過來,像一串斷斷續(xù)續(xù)的鼓點。
暮色徹底沉了下來,像塊浸了墨的絨布,沉甸甸地壓在支谷上空。
風更烈了,卷著雪沫子斜斜地抽過來,打在臉上像細小的冰針,疼得人忍不住瞇起眼。
有人把圍巾往上拉了拉,遮住半張臉,只露出雙警惕的眼睛,在昏暗中亮得像星子。
當?shù)谝豁斈G色的帳篷在緩坡上支起來時,幾雙手凍得發(fā)僵的手還在拉扯防風繩。
戰(zhàn)術表的藍光映著每個人沾著雪粒的臉,鼻尖和睫毛上都凝著白霜,呼出的白氣在光線下散開,像團轉瞬即逝的霧。
有人突然“哎喲”一聲,原來是凍硬的手指被帳篷桿硌出了紅痕,他甩了甩手,沒吭聲,又低頭去系地釘。
遠處山坳里傳來幾聲模糊的獸吼,悶悶的,像從地底滾出來的雷。
聲音被風雪撕得斷斷續(xù)續(xù),辨不清是真的野獸在徘徊,還是風雪鉆過巖縫耍的把戲。
隊伍里靜了一瞬,有人下意識摸向腰間的匕首,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白,但沒人說話,連呼吸都放輕了些。
沒有人再提“老師”,也沒有人再說“害怕”。
那些沒說出口的擔憂,都化作了手里的動作——有人加固帳篷的邊角,有人把備用睡袋塞進背包當坐墊,還有人用石塊壓住地圖的邊角,免得被風吹跑。
楊新站在帳篷旁,看著溫磊和王磊用工兵鏟在帳篷周圍挖出半米寬的雪溝。
鐵鏟插進凍得硬邦邦的雪層,發(fā)出“咯吱咯吱”的聲響,帶起的冰碴濺在他們褲腿上,很快結成了薄冰。
溫磊的額角滲著汗,在寒風里凝成細珠,他抬手抹了把,手背立刻沾上了層白霜。
“這溝能擋擋小型野獸,”他喘著氣說,聲音里帶著點疲憊,卻很穩(wěn),“要是真有大家伙,至少能給咱們爭取點反應時間?!?/p>
王磊應了一聲,把最后一鏟雪堆在溝沿,拍實了。
他直起身時,腰桿挺得筆直,盡管防寒服上已經結了層冰殼,眼神卻亮得很。
楊新望著那道蜿蜒的雪溝,又看了看周圍同學忙碌的身影:
有人在調試取暖器,藍色的火苗在風雪里跳了跳,映得臉膛發(fā)紅;
有人在分發(fā)夜間值班表,指尖劃過名單時,連最膽小的女生都沒皺一下眉。
他們已經明白這場拉練的真正含義:所謂“生存”,從來就不是等著別人來救,而是哪怕只剩自己,也得在風雪里扎下根去,用手鏟出防線,用帳篷撐起方寸溫暖。
夜色像厚重的幕布徹底罩下,只有帳篷里透出的微光,在茫茫雪地里亮成一小團溫暖的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