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捏著雪茄的手指猛地發(fā)力,深褐色的煙身被死死按進水晶煙灰缸里,尼古丁混著焦糊的氣息瞬間炸開,“滋啦”一聲輕響,在寂靜里格外刺耳。
煙灰簌簌落在缸底堆積的煙蒂上,濺起細碎的火星,又很快被他指尖追加的力道碾滅。
他抬眼掃過面前瑟縮的幾人,鱷魚皮表帶在燈光下泛著冷硬的光,腕骨轉動時,袖口露出的鉑金袖扣輕輕晃了晃,上面青鱗會的蛇形徽記像活過來似的,幽光順著紋路爬動。
“這個時候,也只能委屈杜遠了?!?/p>
“委屈”兩個字被他說得輕描淡寫,像在談論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可落在眾人耳里,卻像寒冬里潑來的冰水,瞬間澆滅了他們最后一絲僥幸。
胖子肥碩的身體猛地一僵,貂皮大衣上的絨毛被他攥得亂翹,原本漲紅的臉瞬間褪成蒼白色,連呼吸都頓了半拍。
他們比誰都清楚,在陳勛爵的字典里,“委屈”從來不是甩鍋或切割,而是“滅口”的代名詞。
戴銀表的男人下意識攥緊了腕間的表鏈,冰涼的金屬硌得掌心生疼,表盤里的指針“滴答”轉動,每一聲都像在倒計時;
穿絲絨西裝的男人推眼鏡的動作頓在半空,金絲鏡片后的瞳孔縮成針尖,指尖無意識地摳著桌沿的雕花,指腹蹭過木質紋理時,竟帶起細小的木刺。
沒人敢接話。
空氣里只剩暖氣嗡嗡的運轉聲,混著未散的雪茄味,悶得人胸口發(fā)緊。
“但杜遠已經(jīng)被抓進去了……”
終于,胖子憋出了一句話,聲音發(fā)顫,像被凍住的棉線。
他肥手搓著大衣下擺,眼神里滿是惶惑。
特勤九科的審訊室是什么地方,他們早有耳聞,鋼筋混凝土的墻壁隔絕一切信號,連蒼蠅都飛不進去,現(xiàn)在要對里面的人動手,簡直是天方夜譚。
陳勛爵聞言,突然低笑出聲。
那笑聲沒半分暖意,反而透著股令人脊背發(fā)涼的陰鷙,他嘴角勾起一道極淡的弧度,眼尾的紋路里爬滿冷光,指節(jié)輕輕叩在紅木桌面上,發(fā)出沉悶的回響:“你以為,之前那些九科行動的機密情報都是怎么得來的?”
這話像一道驚雷劈在眾人中間。
難怪溫羽凡的作息時間,所在位置他們總能準確掌握,讓他們能夠多次安排刺殺;
難怪這次燕山拉練的路線圖、特勤干員的部署時間,他們能掌握得分毫不差……
原來九科內(nèi)部早就有了他們的人!
陳勛爵看著眾人驟然明了的神色,指尖再次摩挲起袖扣上的蛇形徽記,語氣里帶著掌控一切的篤定:“杜遠進了審訊室又如何?只要我們的人還在,就能讓他永遠閉嘴?!?/p>
水晶吊燈的碎光落在他臉上,一半亮,一半暗,像他藏在溫和表象下的狠厲。
包廂里的慌亂漸漸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沉的恐懼。
他們終于明白,陳勛爵從一開始就沒把杜遠當自己人,不過是枚用完即棄的棋子,而那枚藏在九科內(nèi)部的“暗棋”,才是他真正的底氣。
胖子咽了口唾沫,臉上重新擠出諂媚的笑,只是那笑容比哭還難看:“還是老大想得周全!”
陳勛爵沒接話,只是重新從煙盒里抽出一根古巴雪茄,打火機“咔嗒”一聲燃起藍色火焰,煙霧緩緩裹住他的臉,將眼底的陰鷙藏得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