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九班的人則貓在雪堆后,瞅準時機猛地拽緊繩結(jié),混合繩“嘣”地繃緊,套住的狍子越是掙扎,繩套收得越緊,沒多久就有三只被牢牢困住,蹄子在雪地里刨出深深的坑。
風卷著雪粒打在他們凍紅的臉上,可看著陷阱里撲騰的狍子,兩班學(xué)員都忍不住笑了。
四十二班的匕首還泛著寒光,五十九班的繩結(jié)在雪地里勒出深深的痕,兩種截然不同的氣息交織在一起,竟比任何單獨行動都更讓人踏實。
暮色像被揉皺的墨色綢緞,慢悠悠地鋪滿整個支谷,將兩側(cè)的巖壁染成沉郁的青黑。
營地中央的兩堆篝火燃得正旺,松木在火舌里蜷成焦黑的炭,火星子隨著穿堂風跳得老高。
有的落在積雪上,燙出針尖大的黑痕,旋即被新落的雪粒溫柔覆蓋,只余下一縷若有若無的焦香,混著另一種更誘人的氣息在冷空氣中彌漫……
簡易烤架是用兩班湊出的工兵鏟和樹枝搭的,鐵鏟邊緣還沾著上午筑雪墻時的冰碴。
此刻架在火上的狍子肉正滋滋冒油,肥瘦相間的肉塊被烤得金黃,油脂滴落在炭火里,爆出一串細碎的火星,肉香混著松木的煙火氣,勾得人喉頭直動。
五十九班的女生正用匕首小心地翻動肉串,刃尖挑開焦脆的外皮,露出里面粉嫩的肌理;
四十二班的男生則蹲在旁邊添柴,把劈好的細枝一根根塞進火里,確?;鹈缡冀K舔著肉串最厚的地方。
軍用水壺在火堆旁排成一排,里面煮著雪水和五十九班找到的野果,橙紅色的果塊在沸水里翻滾,散發(fā)出帶著點澀味的甜香。
有個四十二班的男生忍不住湊過去,被熱氣燙得縮了縮脖子,卻還是盯著壺口的白霧笑:“這味兒,比壓縮餅干強十倍?!?/p>
李昂靠在雪墻上,目光落在那兩個被火光照亮的字上。
“聯(lián)防”二字刻得很深,是兩班剛才輪著用木矛尖鑿的,筆畫邊緣還沾著沒刮凈的雪屑,在跳動的火光里忽明忽暗,像兩顆嵌在冰墻上的星。
他抬手摸了摸字痕,木矛刻過的地方有些硌手,卻比任何誓言都更讓人心里踏實。
早上撞見五十九班時,他們還在為取暖器被砸爛而紅著眼圈……
現(xiàn)在,連烤狍子肉的鹽都能湊出半袋,是四十二班藏在背包夾層的應(yīng)急鹽塊,混著五十九班帶來的野花椒粉,抹在肉上香得人直咂嘴。
遠處傳來其他班級的呼喝聲,斷斷續(xù)續(xù)的,被風撕得發(fā)飄,大概是還在為搭帳篷或分食物爭執(zhí)。
李昂往火堆里添了塊松木,火星子濺在他結(jié)霜的面罩上,融成細小的水珠,順著邊緣往下淌。
他看著烤架旁互相遞鹽罐的兩班學(xué)員,看著有人把烤好的第一塊肉塞給上午扭傷腳踝的女生,突然覺得這零下的寒夜里,最暖的從不是篝火——是你遞來半塊鹽,我分出一把柴的默契,是刻在雪墻上、也刻在心里的那句“我們一起扛”。
火里的狍子肉漸漸烤得焦黃,五十九班的班長用匕首割下一小塊,吹涼了遞到李昂嘴邊:“嘗嘗?你班的防御陣,加我班的追蹤術(shù),這才叫真正的‘聯(lián)防’。”
肉香在舌尖炸開時,李昂笑了。
面罩后的哈氣凝成白霜,又被火烤得化了點,映得他眼底的光比火星還亮。
他總算徹底明白,拉練哪是要逼他們單打獨斗?是要讓這群年輕武者知道,真正的強大從來不是一個人把刀握得有多緊,而是轉(zhuǎn)身時,能看到身后有愿意和你分半塊烤肉的同伴。
風卷著雪粒掠過營地,卻吹不散那片暖融融的光。
烤架上的狍子肉還在滋滋作響,雪墻上的“聯(lián)防”二字在火光里跳動,像在為這場跨越班級的并肩,輕輕頷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