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點零七分,九科審訊區(qū)的走廊里還亮著慘白的燈,光線落在水磨石地面上,映得空氣里浮動的塵埃都格外扎眼。
外勤二組組長余剛猛地推開審訊室的鐵門,“哐當(dāng)”一聲響在空蕩的走廊里撞出回音。
他抬手扯了扯領(lǐng)口,深藍色作戰(zhàn)服的后背已經(jīng)被汗水浸出一大片深色印子,額角的汗珠順著鬢角往下滑,砸在衣領(lǐng)上暈開細小的濕痕。
“他娘的……”余剛對著墻根低罵了一句,粗糙的指節(jié)在冰冷的墻壁上按了按,試圖壓下心頭的焦躁。
兩小時零四十三分鐘,從杜遠被押進這審訊室開始,他們輪番上陣,政策攻心、證據(jù)擺臺,甚至連杜遠澳門賭場的流水單都拍在了桌上。
可那家伙要么癱在椅子上裝死,要么翻來覆去就一句“我就是個大堂經(jīng)理,什么都不知道”,嘴硬得像塊浸了水的木頭,怎么撬都沒縫隙。
就在他揉著發(fā)脹的眉心準(zhǔn)備往藥劑申領(lǐng)處走時,走廊盡頭傳來一陣輕緩的腳步聲。
抬頭一看,是溫羽凡的司機老陳——他穿著件深灰色的厚外套,拉鏈拉得齊整,手里還提著個印著朱雀局
logo的保溫杯。
“余組長,”老陳的聲音很平緩,不像余剛那樣帶著急火,他停下腳步,指了指手里的保溫杯,“溫科長在九科辦公室等消息,讓我過來問問,審訊這邊有進展沒?他說要是需要人搭手,隨時招呼?!?/p>
余剛嘆了口氣,往墻上靠了靠,肩膀抵著冰涼的瓷磚,才覺得心頭的火氣降下去幾分:“別提了,老陳。這杜遠就是塊硬骨頭,油鹽不進!我們把他跟賭場、跟王瑞的關(guān)聯(lián)證據(jù)都擺出來了,他要么裝傻,要么就說自己是被人利用,問不出半點實在的。我正打算去申領(lǐng)吐真劑?!?/p>
他說著,指節(jié)無意識地攥緊,指腹蹭過作戰(zhàn)服上的紐扣,發(fā)出細碎的摩擦聲。
老陳聞言,眼底沒什么波瀾,只是抬手摩挲了一下保溫杯的杯蓋,聲音壓得稍低了些:“吐真劑起效慢,而且萬一他體質(zhì)特殊抗藥,反而打草驚蛇。我早年在江湖上跟一位老伙計學(xué)過點法子,專對付這種嘴硬的,或許能試試。”
余剛愣了一下,顯然沒料到溫羽凡的司機還有這本事。
他上下打量了老陳一眼……
眼前這人平時看著話不多,開車穩(wěn)當(dāng),怎么看都像個普通的老司機,實在跟“審人”掛不上鉤。
可眼下確實沒別的辦法,吐真劑申領(lǐng)流程繁瑣,等批下來最少得半小時,倒不如讓老陳試試,死馬當(dāng)活馬醫(yī)。
“成,那你跟我來?!庇鄤傊逼鹕?,轉(zhuǎn)身推開審訊室的門,一股混雜著消毒水和淡淡血腥味的空氣撲面而來。
審訊室里只開了頭頂一盞小燈,光線昏暗地打在杜遠身上。
他癱在金屬椅子上,雙手被手銬鎖在扶手上,手腕處已經(jīng)磨出了紅痕。
左邊臉頰高高腫起,青紫色的淤血從眼角蔓延到下頜,嘴角還沾著干涸的血痂,顯然之前的審訊沒少折騰,可他眼底依舊透著股不服軟的勁,看見有人進來,還故意往椅背上靠了靠,翻了個白眼。
“都到了這地步了,這家伙還是這么囂張,你……”余剛指了指杜遠,剛想再說點什么,就被老陳抬手打斷了。
老陳走到審訊桌旁,目光掃過杜遠的狼狽模樣,又轉(zhuǎn)回頭看向余剛,語氣很平靜:“余組長,我這法子得單獨跟他待著才行,人多了容易分心。還有,監(jiān)控也得關(guān)了——獨門手段,傳出去就不靈了,也不想讓旁人看著寒磣?!?/p>
余剛幾乎沒多想就點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