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局主樓的旋轉門在溫羽凡身后緩緩合上,將門外的寒風與嘈雜徹底隔絕。
大廳里鋪著淺灰色的防滑地磚,光腳踩上去似能感覺到地底傳來的恒溫暖意,可這份暖意卻沒順著鞋底往上爬。
從他踏入大廳的那一刻起,周遭的空氣就像被無形的屏障隔開了。
走廊兩側的辦公室門大多虛掩著,穿藏青色制式襯衫的工作人員抱著文件往來穿梭,腳步聲在空曠的走廊里敲出規(guī)律的回響。
可只要溫羽凡走過,那些原本低聲交談的聲音就會驟然收住,有人會下意識地把文件往懷里攏了攏,用眼角的余光飛快掃他一眼,目光里摻著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有對燕山傷亡的同情,有對“監(jiān)管不力”的隱晦質疑,更多的卻是一種根深蒂固的疏離,像隔著一層蒙了灰的玻璃,看得見,卻觸不到。
溫羽凡的墨色風衣還沾著未化的雪粒,衣擺掃過地磚時帶起細碎的風,他卻沒分半分注意力給周圍的目光。
這種眼神,他太熟悉了。
從特勤九科由武道協會轉成朱雀局下屬機構那天起,就沒斷過。
他們總覺得九科是“特例”,別的科室都是從警校、軍校里層層選拔的正規(guī)軍,唯獨九科是“私企轉公有”,說難聽點就是“招安來的”。
武道協會那套“以武為尊”的規(guī)矩,和朱雀局的行政體系總有些格格不入:
九科干員出任務時愛用古式兵器,匯報工作時不習慣說官話套話,連辦公地點都設在總局外部獨立的大樓里,不像其他科室擠在總局。
久而久之,“自己人”這三個字,在朱雀局里從來沒真正落在過九科頭上。
他沿著走廊往里走,路過外勤二科的辦公室時,門內傳來壓低的議論聲:“聽說九科這次損失不小……三十個人啊,溫羽凡這科長當得……”
話音沒說完,有人輕輕碰了碰說話人的胳膊,目光朝門外的溫羽凡遞了個示意,議論聲立刻掐斷,只剩下筆尖劃過紙張的“沙沙”聲。
溫羽凡腳步沒停,像沒聽見似的繼續(xù)往前走。
這些話他不是第一次聽,從九科成立那天起,質疑聲就沒斷過。
走到局長辦公室所在的三層轉角時,一道熟悉的黑色身影正從走廊盡頭過來。
是外勤一科科長趙晨,他剛從局長辦公室出來,黑色作戰(zhàn)服的領口系得嚴嚴實實,肩線挺得筆直,只是眉宇間還帶著未散的疲憊——想來也是剛匯報完燕山搜救的事。
趙晨的目光剛掃到溫羽凡,腳步就下意識頓了半秒,隨即又裝作沒看見似的,側身想往旁邊挪,打算就這么擦肩而過。
外勤一科是朱雀局的“老牌勁旅”,趙晨又是從基層一步步爬上來的,向來對九科這種“半路出家”的科室沒什么好感,以往在會議上碰見,也只是點頭示意,從不多說一句話。
溫羽凡卻在這時停下腳步,抬手朝趙晨拱了拱拳,語氣里沒半分客套,滿是真誠:“趙科長,這次多謝了。若不是您帶著外勤一科的人第一時間封山搜救,恐怕一班和二班的學生還得在巖縫里多受些凍。”
趙晨的腳步徹底停住,他側過身,臉上慢慢擠出一個標準的客套笑容,只是那笑容沒達眼底,連嘴角的弧度都透著幾分僵硬:“哪里話,溫科長太客氣了?!彼謸哿藫圩鲬?zhàn)服袖口并不存在的灰塵,語氣平淡得像在念報告:“搜救本就是外勤科的職責,都是分內工作,談不上‘謝’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