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男人輕輕捂住嘴,靠在椅子上,稍微喘了口氣,然后微微點頭,“科佩斯的礦場最多,大家都去的那邊。”
“他們自稱有一個幫助員工的慈善基金會,你有接觸過嗎?”
何奧緩聲問道。
“慈善基金會?”
男人微微愣神,似乎在回想什么,過了好一會兒,他才似乎想起了什么,面色古怪的沙啞著說道,
“您問這個,我還真的知道一點,他們那個慈善基金會,是邀請制的,
“一般只有那種地位特別高,收入也特別高的董事或者持有股份的管理人員,才會拿到邀請?!?/p>
隨即他有些尷尬的輕咳一聲,笑道,“我曾經和幾個同樣生病的同事去過,還沒進門就被安保丟出來了。”
“你那幾個生病的同事,現(xiàn)在怎么樣?”
何奧順著他的話茬,繼續(xù)問道。
“死的差不多了,”
男人輕咳一聲,回憶道,
“挖礦這一行,掙得就是賣命錢,很少有活過六十的,沒錢買藥的四十幾死是常態(tài),我是我們那批得病的人當中年紀最小的,其實理論上我應該再工作幾年才有明顯癥狀的,
“但是我工作的地方空氣和粉塵情況好像都比其他的地方更糟,所以提前有了癥狀,不過我的病實際上和我周圍的同事相比也不算太重,
“我要是轉到其他崗位,其實也還能再干幾年,
“但是我們那一批,其他的同事病重的比較多,礦場上的老爺手一揮,就把我也一起解雇了?!?/p>
他頓了頓,懷里抱著面包紙袋,目光向上,似乎正在回憶,
“那時候我還找了礦場幾次,但都被關在外面,門都進不去,我這種因病辭退的,礦場是絕對不會雇傭的,我們干不了重活,還容易死在礦上,吃了幾次閉門羹之后,我也就放棄了,
“后面花了幾個月,找到了現(xiàn)在的這份工作,雖然經常被打罵,但是勉強也能活著了,”
他低頭看了一眼懷里的面包,笑了笑,“往好處想,至少我病不重,還能干些活,掙點錢,我那些同事們從礦場出來基本上沒有公司要他們了,只能干些零工,掙大部分錢都還了貸款,買不起藥,過沒多久就死了?!?/p>
他聲音稍頓,似乎想起了什么,嘆道,“沒收入又要還貸款,甚至還要刷信用卡買吃的和藥的日子,是真的很難過。
“諾爾德這些大銀行的狗鼻子有時候靈的嚇人,一旦察覺到了你失業(yè)了,立刻就降額度鎖信用卡,于是只能去借幫派的高息貸款,那就更糟糕了?!?/p>
“嗯?!?/p>
何奧輕輕點頭,看向窗外不斷后退的工廠大樓。
微微涼風從敞開的車窗吹入,老舊的無人公交車在破爛的道路上顛簸著,搖晃著車內渾濁又沉默的人們。
男人側過頭來,看著身旁似乎陷入了思索的老人。
之前那個年輕的‘護衛(wèi)’站在老人身側,無時無刻不在提醒他這個老人可能的尊貴身份。
但是當那個護衛(wèi)離開之后,當他真正和這個老人深入聊天的時候,他卻意外的發(fā)現(xiàn)眼前的老先生比他想象中要溫和親近的多,他不自覺的愿意信任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