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氏道:“她那兒好好的,你別憂心她的?!?/p>
潘氏又坐了坐才走。
喜春去炭司也過了幾日了,炭司一直未曾給出答復(fù)來,喜春心里難免急了些,不時就有些坐立不安的。
大雪如期而來,不過一夜,青瓦上便被皚皚白雪覆蓋,地上枝頭,滿目所見除了洋洋灑落的白雪,見不到丁點其他。
周家各房已經(jīng)在屋中架上了暖爐供暖了,白鷺院也不例外,送來的炭因燒著無煙,又稱無煙炭,屋中架上幾爐,倒是暖和得很。
周家小輩的周光、周磊、周嚴三個本是在衙門當值,只在清水衙門,沒多大事,被盡數(shù)調(diào)去了禮部祠祭清吏司,臘月祭祀,上至朝堂,下至各家也早早備置妥當。
大房出嫁的嫡長女周鶯親自送了年禮來,年禮送了大房一份、二房一份,老太太處一份,老太太拉著人,要留人住上一夜。
“老太太說三少夫人還不曾見過鶯姐兒,叫老奴來請三少夫人過去坐坐,也見一見自家姐姐。”白鷺院中,老太太身邊的婆子來傳了話。
喜春哪有不應(yīng)的,叫巧云給披了披風(fēng),裹了裹,只帶了巧香就去了。外邊大雪,雖說周家回廊相連,只消穿了回廊過了廳就到老太太所住的正院,但到底回廊透風(fēng),地面又被雪水打shi,喜春走著都得小心,更不敢?guī)Ъ胃鐑簬讉€小的去了。
些許絨毛帽子邊兒打在臉上,喜春伸出手捋了捋,嘴里哈出一口冷氣兒來,一張臉兒也白了幾分。
周鶯是大房嫡長女,嫁人多年,她夫家是正五品的通政司參議柳家,相公也是一位舉子,大晉舉子可舉官,這位柳家姐夫不喜在官場鉆營,謀了個國子監(jiān)學(xué)正位,周家早年也不過是小官之家,是以周鶯身為周家嫡長女這才嫁到同樣家境的柳家,只如今周家勢起,柳家卻還沒個動靜兒。
周鶯在老太太處等了一刻沒見人來,心里不大高興了,只面兒上還高高興興跟老太太說著話兒。
老太太問她在柳家的日子可好?柳家孫婿和膝下的孩子可好?
周鶯唬弄著:“都好都好。”
周鶯慣是個好面兒的,她天生這等人,便是自己過得苦也不會叫外人知道一星半點,生怕別人笑話她。
心里則不然。
好甚好?柳家二十年不挪個窩,人家樹上的鳥還知道到處找窩呢,她家上到公公,下到夫君,個個都是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鐘的,八棍子打不出個屁,她又要料理家務(wù)還得伺候一家大小,可謂為了柳家費勁了心思,但白費,她就是有天大的才也拖不動這一家沒上進的。
老太太信以為真:“這就好這就好,其實學(xué)正也挺好,你瞧瞧那在國子監(jiān)進學(xué)的都是甚人,只要你盡了心,別人記在心里,這人情關(guān)系總有用到的一日。”
這是實話,周鶯心里抱怨歸抱怨,但也是清楚的,不然就憑她家那幾個芝麻小官,她平日哪有機會跟上頭的太太們交好走動的。
正說著,喜春隨著婆子進了院子。
老太太一看她雪白的小臉就心疼上了,拉過喜春的手,這手握在手里也是冰涼的,忙指使著忙里的人忙開了,“快去叫人送了姜茶上來,再拿個湯婆子來,把那爐子也給靠近些,叫喜春暖暖?!?/p>
房中仆婦們剎那忙開,周鶯身邊的爐子也被移開了。
周鶯還等著老太太繼續(xù)提點呢,話到此處頓時沒了下文,她一個好好的大活人還在呢,方才還夸她孝順,這轉(zhuǎn)眼就拉著別人噓寒問暖了,周鶯氣得鼻子都歪了。
周鶯喜春兩個頭回相見,只維持了個面子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