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春緋紅著小臉兒,連眼中都羞羞怯怯,輕輕點頭,微微傾身,與他一同飲下合巹酒。甄婆子順手往被子下一摸,正要摸幾個生花生來,手上一抓,卻只抓了幾個圓干來,這
按普通流程,這時候她是要剝開這花生,遞到新婦嘴邊,讓新婦咬上一口,問她生不生的,若是新婦說生,又要問生幾個,這都是自古傳來的程儀,圖個熱鬧喜慶,蘊含著普通人家的愿望。
多子多孫、兒孫環(huán)繞。
這會兒,甄婆子手里只摸了一把圓子,旁邊溫氏見了,免不得露出兩分尷尬來?;ㄉ谶@個時節(jié)可不好弄,多是才種在地里不過個把月左右,遠沒到收成的時候,周家尋這些,本就是花費了大價錢的,尋來的也不多,誰料被這叔嫂幾個你一嘴我一嘴給吃光了。
巧婦還難為無米之炊呢,沒有花生在,甄婆子也使不上力,手頭上握了一把圓干,只得干笑幾聲兒:“圓干上榻,早生貴子,大爺夫人百年好合。”
“合巹禮完。”說完,甄婆子便招呼著巧香兩個,那邊溫氏也帶著幾個小公子跟著出門了。
等離了正院的院子,甄婆子這才拍了拍手,問巧香兩個:“那花生你們可見著了沒?這可是我親手采買來的,記得清清楚楚的,怎的那被子下就沒有呢?可是你們忘了放上去?”
巧云最快,順口就答了話:“要花生做甚,左右都是吃的,叫主子提前給吃了也沒差別。”
甄婆子這才知道那花生被喜春叔嫂幾個給吃光了,沒好氣的瞪她一眼兒:“你個沒成親的小姑娘你懂甚呢,這花生可是有大用的,你說你們也不知道提醒著點?!?/p>
溫氏不著痕跡的往后退,生怕甄婆子看見她,把氣撒在她身上來。巧云兩個丫頭沒成親,不知道大小分寸,她這一把年紀的,可是懂男女之事的。
甄婆子倒沒撒到她身上來,她有蔣翰這樣一個人精兒似的大孫子,她就不會是個多愚蠢的,論生活經(jīng)驗,蔣翰那還是觀摩的長輩呢,最多再加上些自己的總結(jié),甄婆子那可是他前輩。
吃都吃了,又不是下人偷嘴吃的,她多埋怨幾句叫人聽見,那就是她對主子不滿了。這種錯誤她能犯?
她只跟兩個粗心的丫頭交代:“下回可不能再這樣了,要是不懂的你們可以先來問問我,免得出了茬子?!?/p>
說著便去前廳吃席去了。
正院里,下人們皆退了下去,只余身著喜服的夫妻二人,平日二人在一處時氣氛十分溫馨,多月來也早就彼此熟絡了,但這會兒喜春莫名覺得仿佛二人像是同一回共處一室一般,渾身都不自在起來,莫名叫她心慌意亂。
尤其是在周秉的注目下,她下意識的側(cè)了臉,找起了話頭來:“你、你吃了嗎?”
周秉眼中笑意閃現(xiàn),微微彎下腰來,那張素來沒甚表情的臉正對著她,帶著從未見過的揶揄來,言語甚至稱得上有些輕佻了,多日來的溫潤盡數(shù)化作狂肆,“害羞了?”
喜春不承認:“誰害羞了!”
周秉頓時起身,眉眼間的狂肆隱去,恢復了平日一貫的沉著,又添了幾分溫和,他伸手拉了喜春一把:“二哥還在前廳里等著我們給他敬杯酒的,你也餓了,先去用飯吧?!?/p>
喜春:“我們一塊兒出去?”
去歲喜春嫁到周家前,娘親陳氏可是再三交代過這一應程儀的,尤其是合巹酒這日,陳氏說的是女子坐在房中,等夫君招待過了親朋賓客們,后邊的事自有當夫君的操持,叫她一應不用管的。
周秉攬著人:“無礙,都是一家人,倒是用不著守著這些規(guī)矩的?!?/p>
周秉都發(fā)了話,喜春一慣是順著的,當即便應了下來,隨著他一同去前廳里敬了二哥寧為一杯水酒喝。
換做一般的新娘子,方才嫁到婆家來,自是生疏臉皮薄,但喜春不同,便是擺上合巹禮,也不過是補上一回,自她嫁入周家一載有余,打理著周家上上下下的事,早就過了新婦該有的羞澀了。
一起去了前廳里敬了酒,用過了飯食兒,送了二哥寧為出門兒,把三個小的送回院子里,喜春二人與往常一般攜手回正院,與往常也沒有甚不同,若說有不同,便是這整個府上的布置叫人平添生了些遐想來。
寧家藥鋪忙,許多要臉面的東家老爺們白日里不好踏入,便趁著夜色里偷偷前往藥鋪里去,使得寧家藥鋪白日里沒幾個人,等入了夜,倒是接二連三的有人登門,儼然有夜中開館的趨勢,寧為夜里也不得不守著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