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說我接嗎?”喜春倒是覺得挺新奇。
周秉想得更深遠(yuǎn)些,轉(zhuǎn)向人,面上正經(jīng)起來:“時人重譽,并非沒有商家早有過這樣的念頭,只是越是身份貴重的人,越是愛惜自己的顏面,不肯輕易屈就,你可曾想過,若是那戶人家的東西品質(zhì)不好,該算在誰頭上?”
槍打出頭鳥,誰
朱通判落馬了。
他是在衙門辦差的時候,上頭請了文書來,當(dāng)著一眾衙門大小官員的面兒,摘了朱通判的官帽、官服,叫他換上了一身粗布麻衣。
再過幾年就到知天命的年紀(jì),朱家甚至早早就透出話來,說朱家要給朱通判大辦一場,如今還有三兩載才到辦壽的時候,人卻被摘了頭頂烏紗,粘出府衙。
文書上列舉了朱通判為官多年來收受的賄賂巨額,羅列的口空應(yīng)允的差事,他許下的東西太多,又沒有應(yīng)驗的,早有一日會叫人拉下馬的,只可惜朱家一家子看不清。
朱通判為官多年,見在他年事已高的份上,朝廷對此并沒有過多追究,只摘了他頭頂烏紗作罷,至于通判的位置,則由高姓舉子頂替。
秦州府太平多年,驟然有衙門的官員被擼了官位,整個府城都震動了,喜春就是在府上,還聽到了朱通判的夫人尖利的聲音,“又不是我們主動索的,是人家送的,管我們何事,你們就是眼紅別人給我家送禮了?!?/p>
“哪有送禮了還想要回去的,門兒都沒有!”
朱夫人自詡是官家夫人,多年來在府城里是擺足了派頭,尤其是去歲氣勢更盛,見人時喜歡教導(dǎo)人,教人規(guī)矩禮儀,像這樣尖聲大叫,在朱夫人眼里,那是潑婦才干得出來的勾當(dāng)。
如今她自己就干起了潑婦的勾當(dāng),對著登門索要回禮的人一頓尖罵,指桑罵槐,從早到晚都沒停歇。
朱家沒了通判這個位置,自然不能住在原來的院子里了,盡數(shù)搬了出來,離周家也算不得遠(yuǎn),鬧了好幾日了,登門兒的拗不過這守門的潑婦婆子,只得歇了索要禮的心思,在朱家門口“呸”上一口,算自認(rèn)倒霉。
鬧了好幾日,沒人登門了,才消停了下來。
“聽說還得鬧一回呢,朱家早前府上伺候的丫頭婆子可多著呢,現(xiàn)在朱通判都被擼下來了,叫高舉人頂了上去,朱家現(xiàn)在住的小院子哪里養(yǎng)得起這么多人?還要請牙行來把人都打發(fā)了呢。”
出去采買的下人聽了不少閑話來,又傳進了喜春兒里,“下人倒是好打發(fā),哪里都不缺做工的,朱家敗落,人許還不樂意待呢,但其他人就不好打發(fā)了,尤其是那等良家妾室,朱夫人想打發(fā)人不容易,少不得最后還要鬧到衙門去,這些妾室多是早前人家送上的美人兒,就想尋個靠山,能被朱夫人壓下來,如今朱通判都沒在衙門任職了,誰還怕他的?”
朱通判的事情鬧得大,這一陣兒府城全是傳的他們家的事,無論是普通人家還是商戶人家都在談,像他們這等行商人家不止要關(guān)注朱通判一家,更要關(guān)注新到的高舉人高通判身上。
商戶要跟衙門的通判打交道,說是管束他們的頂頭上司不為過,自然要多方打聽的。而這回給朱通判送過禮的人家在朱通判出事后,也叫知府請了去敲打了一番,話里話外叫他們認(rèn)清本分,不要再想著走捷徑。
高通判的消息也被打聽了來,“說是還沒成家呢,早前家里倒是有個妻子,只早早過逝了,家中只有一個老母親,也不知道以后誰家姑娘有福嫁過去,便是繼室,一嫁過去可就是官家夫人了,府城未嫁的姑娘們怕是都盯著這個位置的?!?/p>
喜春懷疑周秉早就得了朱通判落馬的消息。
他也沒否認(rèn),“大哥是與我說過,只是這等衙門的事,不適合言說?!?/p>
他還抬眼問:“你不高興?”
喜春搖搖頭,還奇怪:“沒有,朱通判落到如今的地步,是他自己貪心,朝廷的決定,我有何不高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