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現(xiàn)在,他能聽見樓下王奶奶在哼黃梅戲,跑調(diào)跑到天邊,卻比任何直播bg都讓人安心。
手機屏幕暗下去,映出他自已的臉,眼睛亮亮的,還帶著點沒褪盡的傻氣。林白對著屏幕讓了個鬼臉,躺回床上,把枕頭墊在腦后。
明天要早點起,不能讓許曉等太久。還要記得繞開公園門口賣棉花糖的大爺,上次買了個粉色的,沾了一嘴糖霜,被許曉笑了一路。
湖水的潮氣從窗縫鉆進來,帶著荷花的淡香。林白打了個哈欠,眼皮漸漸沉下去。夢里大概會有一百盞荷花燈,每盞燈上都寫著名字,在水里輕輕晃,像星星落進了湖。
第四關,無論是什么,他都準備好了。帶著兩包壓縮餅干,一瓶水,還有一顆剛剛瘋過、卻更鮮活的心。
畢竟,能為自已的蠢事笑出聲的人,運氣總不會太差吧?
他這樣想著,終于沉沉睡去。窗外的市立公園,湖心亭的陰影里,似乎有盞小小的荷花燈,悄悄亮了。
夜色像浸透了墨的棉絮,把整個城市裹得密不透風。陳默站在“午夜列車”的餐車里,指尖的“規(guī)則錨點”正發(fā)出微弱的藍光,在布記劃痕的金屬桌面上投下一小片顫抖的光斑。
餐車的掛鐘停在三點十七分,秒針卻在逆時針轉動,每轉一圈,窗外的黑暗就濃重一分。對面座位上,穿列車員制服的“存在”正用生銹的餐刀切割空氣,刀叉碰撞的脆響里,夾雜著鐵軌摩擦的“哐當”聲——那是規(guī)則在倒計時,距離“列車墜崖”還有四小時二十三分鐘。
“龍國直播彈幕:
「默神的錨點在閃!是不是規(guī)則強度增加了?」
「看列車員的領帶!剛才是紅色,現(xiàn)在變成黑的了!」
「別慌,默神在算生路!上次鏡像迷宮他也沉默了十分鐘!」”
藍光突然穩(wěn)定下來。陳默抓起桌上的搪瓷杯,杯底印著的列車編號“703”正在褪色,露出下面被磨掉的“1943”。他想起資料里的記載——1943年,確實有一列火車墜崖,無人生還。
“規(guī)則錨點”的光芒沿著杯壁爬升,在“1943”上凝成一個小小的箭頭。陳默起身時,餐刀突然插進他剛才坐的椅面,木屑飛濺中,列車員的臉開始剝落,露出底下黑洞洞的眼眶。
與此通時,龍國光域的警報器突然響起。監(jiān)控屏幕上,代表“午夜列車”關卡的紅光正在收縮,邊緣卻泛起一層柔和的金——那是陽光即將穿透的征兆。指揮中心里爆發(fā)出壓抑的歡呼,有人打翻了咖啡杯,褐色的液l在地圖上漫開,像條正在生長的河。
而在城市的另一端,林白正蹲在市立公園的湖邊。
凌晨四點,湖水泛著死魚肚般的白,水面漂浮著零星的荷花燈,紙糊的燈面被水泡得發(fā)脹,上面用朱砂寫的名字模糊不清。他口袋里的黃銅羅盤指針亂晃,最后穩(wěn)穩(wěn)指向湖心亭的方向。
“許曉查到的資料說,老藝人姓周,去世那天是七月十四。”林白摸出筆記本,借著手電筒的光翻到新頁,“他總說‘燈要順著水流,名字才能寄到’。”
岸邊的草叢里,藏著盞沒完成的荷花燈,竹骨歪歪扭扭,燈面上只寫了個“周”字。林白拿起它,突然發(fā)現(xiàn)燈座里塞著張泛黃的紙條,是用毛筆寫的:“阿蓮,等我湊夠一百盞,就接你回家?!?/p>
羅盤的指針劇烈跳動起來。湖心亭的陰影里,有個佝僂的身影正在扎燈架,竹條碰撞的輕響在寂靜里格外清晰。那身影轉過身,林白才看清他手里的燈——已經(jīng)是第九十九盞,燈面上的“阿蓮”兩個字,紅得像血。
“就差一盞了?!崩先说穆曇粝癖凰葸^,黏糊糊的,“可她等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