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習課的鈴聲響起時,林白把紙條夾進了新筆記本。封面上的藍色,在夕陽下泛著柔和的光,像剛鋪好的跑道,也像等待起飛的紙飛機。
放學后,林白與許曉共通走在路邊,影子被夕陽拉得很長,走到岔路,許曉與他告別,林白站在巷口的路燈下,指尖無意識地絞著校服衣角,目光像系了線的風箏,牢牢追著許曉漸遠的背影。直到那抹藍白相間的校服徹底拐進街角,連最后一點衣角都沒入暮色里,他才緩緩松了口氣
三秒后。
肩膀垮下來的瞬間,喉間突然迸出一聲壓抑的悶笑。
“哎呀,她終于走了!可算走了!干嘛非要跟我一起走啊,明明有什么問題可以在學校討論的”
林白猛地蹦起來,雙手在胸前比劃著奇怪的手勢,剛才那點悵然蕩然無存,眼里迸發(fā)出近乎詭異的興奮。他原地轉了個圈,校服外套被甩得飛起,露出里面印著數學公式的t恤。
“我果然是個天才!”他對著空氣猛揮一拳,聲音壓得低,卻藏不住得意的顫音,“年級第一就算了,怪談游戲通關跟切菜似的!那些天選者費那么大勁,嘖嘖,還是我厲害!”
他抬手撩了把額前的碎發(fā),指尖劃過眉骨時頓了頓,擺出個自認為很酷的
pose,下巴微微揚起,眼神睥睨——活像武俠劇里剛打通任督二脈的少俠,就是嘴角那抹抑制不住的笑,有點崩壞氣場。
“自古英雄出少年,少年天才莫過于此??!”他拖長了調子,尾音拐了八個彎,“什么侵蝕度,什么規(guī)則陷阱,在我林白面前,都是弟弟!嘻嘻嘻嘻嘻……”
笑聲越來越魔性,從低笑變成憋不住的鵝叫,他甚至原地跳了兩下,書包上的掛墜叮鈴哐啷撞在一起,像在為他伴奏。這通癲瘋足足持續(xù)了一分多鐘,直到他笑到岔氣,扶著墻直不起腰,才勉強停下來。
巷口靜了兩秒。
“……”
林白臉上的笑容倏地僵住。
他剛才……是不是聽見身后有腳步聲?
很輕,像貓爪踩過落葉,就在他笑得最瘋的時侯。
他猛地回頭,巷子里空空蕩蕩,只有風吹過垃圾桶發(fā)出的嘩啦聲。路燈的光暈邊緣,陰影濃得像化不開的墨,什么都沒有。
可那瞬間的羞恥感,卻像冰水從頭頂澆下來,順著脊椎涼到腳底板。
“完了完了完了……”林白捂著臉蹲下身,聲音悶悶的,“剛才那姿勢……那笑聲……活像冷宮里瘋掉的妃子??!像被踩到尾巴的老鼠……哎呀”
他想象了一下自已剛才撩頭發(fā)的樣子,配上那聲“嘻嘻嘻嘻”,腳趾瞬間在鞋里摳出三室一廳。
如果真有人看見了怎么辦?
會不會以為他精神失常了?林白欲哭無淚,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他磨磨蹭蹭站起來,拍了拍褲子上的灰,裝作什么都沒發(fā)生的樣子,腳步匆匆往家走,連路燈的光都覺得刺眼。
路過小區(qū)超市時,老板娘探出頭喊他:“小白,買瓶可樂不?剛進的貨!”
林白頭也不回地擺手:“不了!喝可樂影響我思考!”
話音剛落,他自已先打了個哆嗦。
完了,中二病還沒好。
他加快腳步沖進單元樓,摸鑰匙時手指都在抖。打開家門的瞬間,玄關的感應燈亮了,暖黃的光里,他看見自已映在門后的影子——頭發(fā)亂糟糟的,嘴角還殘留著沒褪干凈的傻笑,確實有點……精神不太正常。
林白捂住臉,一頭扎進沙發(fā)里。
“天才個屁?!彼麗瀽灥亓R了一句,“分明是個傻子?!?/p>
窗外的人造光不知何時調暗了,像真的夜晚。林白蜷在沙發(fā)里,聽著樓外偶爾駛過的汽車聲,臉頰還在發(fā)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