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7章 長江：大地之脈、水上文明與奔流不息的記憶之河（第1頁）

從黃河離開那天，我沒有回頭。

我知道，它是一條帶著回憶的河，而我，即將踏入一條從不回頭的江。

那一夜，列車穿行南北邊界的山嶺時(shí)，窗外開始變綠。黃土塬的褐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成片水稻田、竹林與河汊。凌晨四點(diǎn)，我抵達(dá)宜賓，長江的起點(diǎn)之一——岷江匯入長江的地方。

下車的第一口空氣是濕的，像一只輕輕貼上面頰的手。

我翻開《地球交響曲》的地圖，新的一頁正中央，一條藍(lán)色的脈絡(luò)橫穿整個(gè)中國——那便是長江。

一、宜賓：江之源，霧之城

宜賓城藏在群山之間，城邊三江匯流：岷江、金沙江、長江，水與水之間沒有縫隙，只有流動。

我站在合江門古碼頭的石階上，向下望，江面如鏡。一個(gè)正在擦船的老人告訴我：“你現(xiàn)在站的地方，是中國最長的河第一次叫‘長江’的地方?！?/p>

我問他：“你每天在江上干什么？”

他說：“抹水，補(bǔ)漆，順江?！?/p>

他將一塊船板翻起，水從縫里滴落。他看著我說：“江水老是跑，可你得讓它認(rèn)識你?！?/p>

我笑了：“江會記得你？”

他點(diǎn)點(diǎn)頭：“它不認(rèn)臉，認(rèn)聲音。你天天喊它，它記得你的節(jié)奏?！?/p>

我寫下：

“長江的起點(diǎn)，不是一滴水，而是一次呼喚。水順山勢，人順江走，而記憶，在流動中留下旋律。”

二、三峽：水的骨頭，山的呼吸

離開宜賓，我登上一艘開往三峽段的游輪。船緩緩駛?cè)雿{谷，兩岸山峰如斧劈劍削，江水?dāng)D在中間，被勒出怒意。

我站在甲板，江風(fēng)獵獵。一位船員遞給我一杯熱茶，說：“你是看風(fēng)景的，我們是過命的?！?/p>

我問他：“你們怕三峽嗎？”

他搖頭：“怕風(fēng)，不怕峽。水不翻你，山不會看你?！?/p>

夜晚，船過巫峽，月亮斜掛在山頂，一輪冷銀映在江中，峽壁上映出船影、風(fēng)影、人影。

我仿佛聽見某種古老的節(jié)奏在水里打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