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踏進保山的那一刻,天色正好。太陽將西南高原的每一塊土地都熨得通透,空氣中有火山巖風干過的熱度,也有山城歲月冷卻下來的厚重。
我從臨滄北上,沿著瀾滄江的余線,越過怒江之畔,抵達了這片因火而生、因道而興的土地。地圖上的“保山”二字像兩座拱立的門楣,一頭系著南詔古國,一頭牽著滇西邊關;而在《地球交響曲》中,這將是一章磅礴與靜謐并行的山地低音。
我知道,這里是風吹得出聲、山沉得住事的地方。
一、騰沖舊火山口:不再噴發(fā)的地心吶喊
抵達保山第一晚,我便動身去看那傳說中沉睡已久的火山——騰沖。
這是一片石灰與黑土堆砌的山原,山勢如鼓,草皮之下掩著火焰曾跳動過的空洞。我站在火山口邊,俯瞰那一圈干涸的凹陷,仿佛聽見千萬年前的一聲悶響正從腳底反彈出來。
一位導游低聲說:“這里的火山已經(jīng)沉寂,但土還熱著?!?/p>
我蹲下摸了摸腳下的巖石,竟真的微微發(fā)燙。我抬頭望天,那一刻,我明白:這里沒有被遺忘,這里是被記住了太久,以至于化成骨血沉在地底。
我寫下:
“騰沖,是一段火寫下的土地譜。它燃過、吼過、疼過,如今不再狂怒,只在寂靜中低吟?;鸩辉贌?,卻早已烙進山魂。”
二、和順古鎮(zhèn):翻譯過風、茶馬過路的書頁
走出山原,我到了和順。
這是保山最柔的一面,一座靠近國門的小鎮(zhèn),卻像一頁從書中撕下來的舊紙,安靜、泛黃、耐讀。小橋流水、青瓦粉墻,空氣中混著墨香與牛油茶的味道。
我走入一座圖書館,那是百年前留學歸來的鄉(xiāng)賢建的。他們從西方帶回鐘表、地圖、文法,卻沒把故鄉(xiāng)的方言弄丟。他們在山鎮(zhèn)里架橋開課,翻譯莎士比亞,也守住三字經(jīng)。
館里坐著一位老先生,頭發(fā)花白,正在抄古書。他說:“我們鎮(zhèn)上最重要的不是街道,是書?!?/p>
我問:“為什么?”
他不答,只朝我遞來一本筆記,扉頁上寫著:
“和順,是東西文化的和音之地。它不求誰先響起,只愿共鳴?!?/p>
我記下:
“這不是一座小鎮(zhèn),這是一本厚書,書名叫《時間在邊境轉(zhuǎn)身》。而它的每一頁,都有人用腳步和墨水認真地寫過。”
三、怒江之畔:大峽谷的胸腔低音
我離開和順,順著地形往北走,來到怒江邊。
江水暴烈,挾山而來。站在高坡上望去,整條江像一條怒龍,嘩啦啦地吼著,想掙脫峽谷的束縛。我沒說話,只是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