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了,問他:“那你還做嗎?”
“做,夢總要有人守?!彼f完,又低頭打磨起木面上的裂紋。
在街角的書店,我遇見一位滿頭白發(fā)的女詩人。她說:“這里從不缺創(chuàng)作,只是缺傾聽?!彼臀乙恍性姡?/p>
“黃塵不埋夢,赤土自生根?!?/p>
我寫下:“真正的城市不在高樓間,而在那些仍愿意守望的小巷中?!?/p>
我走進一間只有一個門板高的鐵匠鋪,鐵器在火光中被錘成一塊護身符模樣的小片。他說是為女兒鑄的,“她要遠行,我讓她戴著父親的聲音?!蹦且豢?,我明白了,原來父愛也可以錘煉成形。
巷尾有個染坊,幾個年輕人用老方法染布,他們說這是“為祖先染的顏色”。那布在風中晾曬,像是祖先的旗幟在陽光下獵獵作響。
傍晚我來到一條金匠街。
火爐燃燒,銅片錘鳴,一位老匠將銀飾輕輕舉起,對著光線凝視。他對我說:“你看這些花紋,是我祖父的手教我刻的。”
“你怕失傳嗎?”我問。
他低聲說:“怕。但只要還有一個人記得,我們就不是孤島。”
他邀請我親手刻下一道紋路,我用力一敲,那銀片顫動著發(fā)出一種熟悉的音。我寫下:“每一聲叮咚,都是時光的回音?!?/p>
離開金匠街前,我轉(zhuǎn)入一座清真寺。黃昏時分,頌詞緩緩升起,回音在穹頂回旋,如水浸沙,一點點注滿胸腔。
我跪坐片刻,什么都不想,只感受這座城市用光、用聲、用手藝撫摸我的靈魂。
我寫道:“有些信仰不在經(jīng)文里,而藏在錘聲、光斑與溫熱的手指間?!?/p>
夜晚,我再次來到河邊。
少年們吹奏著簡陋竹笛,女孩們圍坐唱著古調(diào)。有人跳入河中洗澡,笑聲濺起水花。我找了塊石頭坐下,抬頭看星。
月亮映在尼日爾河上,像一面被祖先擦亮的銅鏡。我將最后一句話寫入這章:
“離開前,河水輕聲告訴我——你若真心記得我,我便永不干涸?!?/p>
我合上書,深深鞠躬。
下一站,是沙海邊緣的書城——廷巴克圖。那里,有被風沙掩埋的紙頁,有沉默千年的經(jīng)卷,有文明未竟的問句。
我低語——廷巴克圖,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