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博物館一隅,我看到一位盲人男子輕撫一件可觸摸的雕塑模型,他的手指在銅像上緩慢游走,面上卻是安靜的光。我心頭一緊,寫下:“有些人看見畫面,有些人感知光?!?/p>
我忽然意識到,藝術(shù)并不屬于博物館,它屬于每一個在苦難、孤獨(dú)與渴望中尋求出口的人。
一個小男孩趴在展廳地板上畫畫,他用鉛筆復(fù)刻面前的格列柯畫作。館員悄悄蹲下身看著他說:“你在畫什么?”男孩答:“我在畫他們看到的夢?!蔽衣犚娺@句,忽然覺得全世界都靜了下來。
夜幕降臨,我來到格蘭大道。這是馬德里的商業(yè)心脈,卻不僅僅是欲望與消費(fèi)的表面。劇院林立,霓虹閃耀,每一棟大樓都像一首尚未完結(jié)的詠嘆調(diào)。
我走入一家老酒館,木質(zhì)天花板低矮,墻上掛著斗牛士與舞者的泛黃照片。酒館內(nèi)人聲鼎沸,葡萄酒與炸魷魚的香氣混雜彌漫。
吧臺旁,一位中年男子高聲談?wù)摷犹┝_尼亞問題,聲音激昂,卻在碰杯一瞬又歸于柔和。人們在這里表達(dá)立場,也釋放歡笑。
我寫道:“馬德里的夜,是憂愁的解藥,是生活的調(diào)味,是一盞盞讓人愿意坐下來、說話、傾聽、微醺的燈?!?/p>
走出酒館,我沿著大道緩緩而行,路燈下是一對母女緩慢行走,孩子睡在母親懷里,而母親在低聲哼唱一首舊歌,仿佛整個城市都安靜下來,為這一幕讓路。
忽然一陣風(fēng)吹來,街頭藝人的風(fēng)琴聲卷入夜色中,旋律中藏著一種無法言喻的溫柔,我駐足聆聽,久久不語。
清晨,我前往雷蒂羅公園。陽光透過樹冠,湖面如鏡。有人慢跑,有人在冥想,有人帶著畫架靜靜描繪晨光。
我坐在一張石椅上,身旁是一位白發(fā)老畫家,他向我點(diǎn)頭微笑,指著湖面說:“這里的水,可以照見過去?!?/p>
我翻開《地球交響曲》,寫下:“城市的偉大不在喧囂,而在于它是否允許人沉靜地回憶與呼吸?!?/p>
那天,我在湖邊寫了很多字,每一筆都像是在和馬德里告別,又像是為更遠(yuǎn)的旅程寫下預(yù)言。
幾只黑天鵝從湖心緩緩游過,水波蕩漾,將晨光切割成細(xì)碎的光片。我將橙色筆帽扣上,閉上眼,深吸一口氣。
我抬頭望向東方,那是下一站的方向——巴倫西亞,地中海之濱的明珠。
我輕聲說:巴倫西亞,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