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我來到位于洱海源頭不遠的黃龍?zhí)杜f渡口。這里曾是茶馬古道重要的一處停泊點,連接鶴慶、麗江與香格里拉的商路,亦為馬幫歇腳處。
我站在渡口廢墟邊,一塊殘舊的馬樁還立于泥中,旁邊還有半截石階通向水邊。
一位騎摩托過來的年輕人對我說:“以前我祖父在這兒開茶館,馬幫路過都歇腳。后來沒馬了,茶館也沒了?!?/p>
我問他現(xiàn)在做什么。
他說:“我送快遞,但我還是沿那條古道走。爺爺說,路熟,心也熟?!?/p>
我望著水面泛起的微光,仿佛一隊馬蹄在水中濺起回聲。
我寫下:
“舊渡口早已無舟,但每一個馱馬人的記憶,仍然在腳下轉(zhuǎn)動?!?/p>
四、草海村落:田野之間的銀匠歌
傍晚時分,我走入鶴慶北部的一座村莊——草海,這里雖遠離主城,卻是一處仍保留銀匠世家的聚落。
我借宿于一位老匠人家中。他姓段,已年過七旬,白發(fā)蒼蒼,卻手穩(wěn)如釘。
他領(lǐng)我參觀他的銀器柜,其中有一只舊銀酒盅,盅底刻著:“為母命做,十八日未眠”。
我看著他:“你記得那只作品?”
他點頭:“那是我少年時為母親祝壽,母親當年挑水拉線養(yǎng)我,我刻這酒盅,不為賣,只為謝。”
他坐在院中,一邊撫銀器,一邊輕聲唱起彝調(diào)改編的銀匠歌,歌詞不完整,像斷續(xù)的炊煙,卻帶著家的形狀。
我寫下:
“有些銀器不是為了展示,是為了記得。而記得,不需要觀眾?!?/p>
五、地圖與鐵火之鄉(xiāng)的厚音章
夜里,我回到鶴慶老城一間青磚木瓦的旅舍,燈火昏黃,墻上掛著銀制剪紙與火爐舊照。
我攤開地圖,將新華村、漾江源、黃龍?zhí)杜c草海村落一一標注,用紅線連接,它們構(gòu)成一道向南流動的彎弧,如銀水傾瀉而下,又如火星躍過紙面。
我寫下:
“鶴慶是滇西的火之歌,是銀器的搖籃,是洱海之脊。它用錘聲記憶山,用水聲安撫火?!兜厍蚪豁懬吩诖俗囗懞褚粽拢粨粢豁懭缃橙酥N,一息一停如水之低語,一章一頁皆為民族工藝之魂的回響。”
風過紙頁,我仿佛又聽到新華巷口,那叮叮作響的銀錘聲,在山風中,如詩如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