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靠雪山的回聲、山鷹的飛翔和牧人低唱?!?/p>
那天夜里,大雪未至,風(fēng)未眠。
圖爾蓀的孫子努爾蘭跑進氈房,他十四五歲,皮膚被太陽炙烤得泛紅,眼神卻澄澈如山泉。他坐在我身邊,小聲問:“哥哥,北京在哪里?”
我愣了一下,然后取出地圖,給他指出方向。他盯著那遙遠(yuǎn)的東南方,眨了眨眼,說:“我將來也想去城市讀書,當(dāng)醫(yī)生,再回來給爺爺看病?!?/p>
那一刻,我想起自己十四歲的模樣——在湖南衡陽郊區(qū)的舊書攤前,捧著一本破舊的地理圖冊,幻想著世界的樣子。
“為什么不是留在城市?”我問。
他笑了笑:“如果我們都不回來,那這里會慢慢沒人了?!?/p>
這句話,像一粒雪,落在心頭,卻融成一股暖流。
我在夜色里寫下:
“有些根,是在風(fēng)里站立的,
它們不需要土壤,
只需要一顆愿意回來的心?!?/p>
在克州,有一段極少人知的紅色歷史。
我跟隨一位黨史研究員艾合麥提,來到克孜勒峽谷。這條峽谷地形奇險,紅巖赤裸、怪石林立、風(fēng)聲如潮,曾是1934年中國工農(nóng)紅軍西路軍穿越的路徑之一。那是一段悲壯的征程,數(shù)千名戰(zhàn)士在這里陷入絕境、寸步難行,卻也鑄就了信仰的高峰。
“我們這座峽谷,是紅色的,不只是因為巖石,更因為曾經(jīng)灑下的忠誠?!卑消溙嵋贿呏钢鴯{谷口的紀(jì)念碑,一邊沉聲說道。
我站在紀(jì)念碑前,風(fēng)卷起衣襟。碑上的名字大都已模糊不清,但我卻覺得,他們從未離去。他們變成了山,變成了風(fēng),變成了雪線上的一道光。
我寫下:
“有些顏色不會褪,
即便歲月用億萬年去風(fēng)化。
克孜勒蘇,是紅色的,
因為她記住了最深的犧牲?!?/p>
每逢周五,是阿圖什最大的一場“恰特市場”(意即“集市”)。我剛進市場,就被一股香味包圍——手抓飯、烤包子、奶酪餅、黃油茶、柯爾克孜干奶疙瘩……空氣里都是鹽和奶的味道。
我在一個地攤前看到用柯爾克孜文、哈薩克文、維吾爾文等文字書寫的商品標(biāo)簽。這是一種跨語言、跨國度的交易記憶。幾位老人正在以塔吉克語與商販講價,一旁的小孩則用普通話和我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