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得很久,的確眼眶濕了。
不是風,不是寒,而是那種從骨子里涌出的敬意和共鳴。我突然明白,我不是在看湖,我是在被湖看,被色林錯檢視:你是否足夠安靜?是否配得上高原?
我在《地球交響曲》這一頁上寫下:“色林錯,是沉默的神明之眼,它不問來人,但終會照見人心。”
這一刻,我真正體會到“靜”的力量,它像一把鑰匙,打開了我旅途中始終未曾破解的某道門。
回程途中,我偶然遇見一個在雪地里蹦跳的小男孩,他臉頰通紅,衣衫略舊,卻笑得如火焰般明亮。他追著一個簡易毽子,在風中蹦跳,像一枚奔騰的音符。
一個蒼老的身影慢慢靠近,是他爺爺——一位皮膚黝黑、雙眼明亮的老人。
“你喜歡我們這地方?”他問我。
我笑了:“冷,但不空。”
他點頭:“年輕人多嫌棄這里太苦。但我們知道,苦,是一種深的福?!?/p>
我怔住了。這句話,在我心中久久回蕩。
苦是福?在這片土地上,確實如此。因為它讓人心沉,腳穩(wěn),命韌。
孩子轉身向我揮手,臉上的笑比雪還亮。我仿佛看見自己某個遙遠的年少版本,也在那片雪地中撒歡奔跑,心中沒有遲疑,只有希望。
第三日天未亮,我便整裝待發(fā)。風比前日更烈,雪也大了些,但我卻沒有絲毫懼意,甚至在路上哼起了從次旺那里學來的北藏小調。
我知道,這不是離開,這是延續(xù)。我的腳步,正串起藏北大地的每一個音節(jié),而巴青,是最厚重的一句低音。
我曾想,旅行是為了尋找答案;但此刻,我明白,旅行更像是學會傾聽。
巴青沒有喧鬧的市集,也沒有奪目的景點,它像一個老人,靜靜坐著,不吭聲。但你若愿意蹲下來,陪它坐三日,它會告訴你許多許多——關于靜、關于苦、關于希望。
當車子緩緩駛離鎮(zhèn)子,我回頭望了望——那片低調的縣城,安安靜靜地嵌在天地之間,仿佛根本不曾在意誰的到來或離開。
但我知道,它已經(jīng)深深刻進了我這趟旅程的主旋律里。
地圖翻開新的一頁,名字喚作:丁青。
一個新的節(jié)奏,新的章法。也許更快,也許更烈。但我相信,無論高低、快慢,我已學會了用一顆足夠沉靜的心,去迎接每一段風雪。
哪怕冰冷至骨,也能聽見深處回響的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