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頭想了想:“地圖是死的,人是活的。我信家的方向,不信地圖的線?!?/p>
這句話像一根火柴,點(diǎn)燃了我心中深埋的某種情緒。多少邊界,紙上清晰,心中模糊。
他從口袋里掏出一個小木牌,是他兒子在學(xué)校雕刻的?!吧厦鎸懼L(fēng)會回來’。”他說,“孩子說,有一天,風(fēng)會把他送到想去的地方?!?/p>
我默然。這些生活在邊界線上的人,他們以風(fēng)為信仰,以山為根基,而我們常以地圖為真理。
臨行前,我去了鎮(zhèn)上的小學(xué)。
操場不大,但歡聲笑語回蕩山谷。幾個孩子正玩跳房子的游戲,格子里寫著“家”、“橋”、“遠(yuǎn)方”、“雪山”、“加都”。
我問一個扎著辮子的小女孩:“你最想跳到哪?”
她想了想,說:“加都。聽說那里有神仙?!?/p>
我笑了。
校長是個四十出頭的男人,他悄悄塞給我一張紙條。
“你要去很遠(yuǎn)的地方吧,能不能幫我們帶句話?”
紙條上寫著:
“如果你看見那邊的城市,請告訴他們:我們也在這里,等風(fēng)?!?/p>
我默默讀了三遍。
這句話,像山中的鐘聲,緩緩敲進(jìn)心底。我將紙條鄭重地夾進(jìn)《地球交響曲》的地圖頁中,仿佛是一封跨國的信,也是一段文明的祈愿。
我望著那群孩子,想起自己童年時也曾在墻角畫下夢想的地圖,那時我并不知世界有多大,卻已經(jīng)在心里播下了走出去的種子。
我站在邊檢前,身后是沉默的山,腳下是通往南方的石子路。天空放晴,云霧散去,仿佛是在為我揭開通往下一章的序幕。
車子緩緩駛出國門,駛?cè)胍粭l曲折的山路。窗外,是陌生的風(fēng)景,也是熟悉的期待。
我知道,前方的加德滿都將是一個全然不同的篇章。它混亂而神圣,喧囂而寂靜,是信仰與塵世的交匯點(diǎn),是《地球交響曲》南亞樂章的第一音符。
我低聲對自己說:
“你已準(zhǔn)備好,去見世界的另一面了?!?/p>
在吉隆篇的最后一頁,我寫下:
“在地圖盡頭的吉隆,我不再是旅人,而是橋梁的一部分。從這里出發(fā),我將傾聽另一種心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