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了想,笑著說:“為了把每個地方寫進一本叫《地球交響曲》的書里。”
他們不太理解,但我能看出他們眼中的敬意與好奇。
晚飯后,女主人用銅鍋煮奶茶,男人們圍著火盆談起各自的故事——有人曾當兵,在喀什當護邊員;有人家里三代牧民,放牧路線通向塔什庫爾干;還有人說,他曾夢見自己的馬走到了尼泊爾邊界……
夜深,風雪敲打著窗欞,火光在墻上映出搖曳的影子。男主人忽然低聲道:“雪快化了,山上的魂要醒了?!?/p>
我怔住,看向他的眼睛。他笑了笑,“老人們這么說的。春天前,夢會特別真?!?/p>
夢的盡頭在哪里?或許在雪山之后,也或許,在他們的火塘旁,已然抵達。
我記下:
“阿克陶人住在雪下,
卻從不把寒冷當作敵人,
他們用火、用歌、用故事活著,
比許多人更接近生命的本源?!?/p>
次日清晨,我驅(qū)車前往白沙湖。
這片湖泊位于高原盆地之間,湖水清澈見底,四周群山包圍,湖畔的沙子卻并非金黃,而是蒼白如骨。風吹過湖面,泛起細碎波紋,像是誰在傾聽一首遺世之歌。
在湖邊,我遇到一位獨行旅人,是來自塔什干的攝影師。他告訴我,阿克陶的光線是最神秘的——這里的日出仿佛月升,而黃昏卻像是黎明。湖面之上,現(xiàn)實與幻覺仿佛被打碎又重新拼接。
我用手撫過湖面,冰涼刺骨。閉上眼時,我仿佛看見了多重的世界:一邊是人間的煙火,一邊是遠古的沉默;一邊是游客舉起相機的身影,一邊是舊時商隊扎營的虛影。
而這一切,都在白沙湖的鏡面上一一展現(xiàn),又被風吹散,只剩下水波中的空無。
我寫道:
“真正的美,從不喧嘩。
它藏在風中、雪中、水中,
藏在那你不曾理解的地方,
卻始終在那里,看著你?!?/p>
當我離開阿克陶的那一刻,正是落日時分。
回望身后的縣城,銀色山巔之上有一縷光穿破烏云,如同遠古祖靈的指引。路上的塵土未散,輪胎碾出的印記像是筆觸,在大地這張畫布上寫下一句句未完的詩。
我在心里默念:
“每走一段路,都是與世界的一次握手?!?/p>
車頭朝著南方,下一站,是莎車——一座同樣有著絲路舊夢與民族融合的縣城。它將是我旅程中的又一顆音符,是《地球交響曲》中繼續(xù)回響的旋律。
而我,在阿克陶的雪與湖之間,學會了更深的傾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