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我前往城西的戈爾孔達(dá)古堡。
城墻蜿蜒,石階盤旋,我一步步登上高處,回頭望去,整座海得拉巴仿佛躺在晨光之下,沉睡又蘇醒。
導(dǎo)游引我走到一個回音門,他說:“拍手試試?!蔽乙徽婆捻?,幾秒后,那聲音竟清晰傳回。
這不是簡單的回音,而像是時間自己回應(yīng)了你。
我閉眼聽那震顫,仿佛古代工匠的心跳、兵士的戰(zhàn)吼、王的沉思都匯聚在這座堡壘的石縫中。
他們沒有留下名字,卻留下了聲音。
我在墻縫間看到一段刻字,被歲月磨蝕得模糊,卻仍能辨出:“王不在座,石為證。”
我低頭,摸著那塊石頭,心中生出巨大敬意。人可以離開,但愿望和手藝,會藏在磚縫和回聲中,穿越千年。
我獨(dú)自走向堡壘深處,來到一間殘破的議事廳。天光從破頂灑落,石桌中央還有未磨盡的劃痕。那一刻我仿佛看見王者披甲而坐,群臣低語,歷史的腳步在腳下震響。一個聲音在我心中響起:“歷史不是被銘記的,是被回響的?!?/p>
傍晚,我來到胡賽因薩加爾湖。
湖中央,那尊佛像靜坐于蓮臺之上,燈光籠罩,像是一位夜色中的智者,沉靜、慈悲、不動聲色。
我坐在岸邊長椅,一邊吃著街頭小販的手抓飯,一邊望著湖面起伏的燈光。一個孩子在水邊放紙船,船身貼著畫著翅膀的笑臉。
我問:“為什么畫翅膀?”
他答:“因為這樣就能飛走,不怕掉進(jìn)水里?!?/p>
那一瞬間,我仿佛看到了整個城市的縮影:它未必強(qiáng)大,但它有飛的勇氣。
我打開筆記本,寫下——
這座城,沒有鼓點(diǎn)般的偉大,
卻用眼神、手勢、瓦片與鳥鳴,
告訴你:堅持的人,會得到回應(yīng)。
夜深,我回到旅店。
街道仍亮著零星燈光,仿佛城市還在呼吸。我的臺燈沒有熄滅,我的心也尚未平息。
我回頭看向筆記本上密密麻麻的文字,忽然意識到,這不是一段旅程的終點(diǎn),而是一次心的重啟。
我對自己輕聲說:
“不是每個地方都值得反復(fù)回憶,但海得拉巴,一定會被記住?!?/p>
我關(guān)燈,卻仿佛點(diǎn)亮了某種內(nèi)在的火。
下一站,安得拉邦。
一片濕潤土地上的古老回響,正在等我啟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