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5章 佛堂倒影窺見玄機（第1頁）

箭矢釘入街面，蕭俊卿貼墻翻滾，肩頭舊傷撕裂。他未起身，反蜷臂抽搐，喉間擠出斷續(xù)嘶吼：“佛珠纏魂……血雨要來……”巡夜暗衛(wèi)聞聲聚攏，火把映照他記面血污，只當(dāng)瘋癥又發(fā)，冷眼退開。他垂首喘息，指尖悄然摳入磚縫，將那支蛇形弩箭拔出，藏入袖中。

夜風(fēng)卷塵，他借墻影潛回王府。臨近西角門，故意踢翻銅盆，嘩啦一聲驚走巡衛(wèi)。佛堂在府西北，平日禁足，今夜月明如洗，窗紙破處漏出一道斜光，落在青磚上，形如刀口。

他貼墻而入，屏息立定。月光穿過破損窗欞，照在佛龕金身之上，影子投地，拉得極長。他緩移三步，忽覺那影邊緣不齊，似有凹陷。再移半尺，影痕扭曲；退回原處，輪廓重合——唯有香案右三步、面朝西北時，影子邊緣才顯出一道鎖孔狀缺口。

他凝神細察，地面積塵極薄，唯香案前數(shù)寸似經(jīng)反復(fù)擦拭。袖中蛇形箭羽微顫，沾著一星紫灰，與血月夜祭陣所焚之香通色。他不動聲色，咬破舌尖，血腥味沖腦，壓下藥毒幻痛。右手抽搐難控，便以左手蘸血，沿影痕描摹。血珠滴落，竟微微偏移，似被地底氣流牽引。

他俯身，輕抬香爐。爐底微沉，壓住一角地磚。緩緩下壓，磚面微陷，佛龕金身突兀偏移半寸，壁縫裂開，露出掌心大小暗格。內(nèi)無物件，唯底刻一“淵”字，刀痕新鮮，邊緣有刮擦痕跡，顯是近日被人取物后刻意抹去。

他低語：“佛珠纏魂……原來真有人，把魂拴在佛前?！?/p>

話音未落，佛珠輕響。

他猛地回頭。

蕭溟淵立于門側(cè)，黑袍無風(fēng)自動，銀線繡紋隱泛冷光。指間佛珠緩轉(zhuǎn)，檀香浮動。他未怒，未言，只靜靜看著蕭俊卿，仿佛早已侯此多時。

蕭俊卿咧嘴一笑，血染唇角：“叔父也來拜佛？兒臣替您念經(jīng)啊?！彼曇舭d狂，尾音拖長，手卻已悄然按住腰間銅鈴。

佛珠輕響第二聲。

他心神一震——第一聲預(yù)警尚未消散，第二聲竟已響起！鈴聲連動，心血必噬。他強壓災(zāi)厄置換之念，任佛珠鏈如蛇游上脖頸，冷鐵嵌入皮肉。血絲順喉滑下，他笑得更瘋：“經(jīng)文說，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您這佛珠，怎的比刀還利？”

蕭溟淵近前一步，佛珠鏈?zhǔn)站o，嵌入更深。他俯身，唇幾乎貼上蕭俊卿耳畔：“乖侄兒，佛前不可妄語?！甭曇舻统?，如鐘鳴幽谷，“你可知，為何這佛堂，只許我一人子時來？”

蕭俊卿笑而不答，眼尾泛紅，似醉非醉。

蕭溟淵又近半步，佛珠壓入鎖骨凹處，血珠滲出。他輕笑：“你母親臨死前，也在問這個問題?！痹捯袈涮帲鹬殒滙E然收緊。

就在此刻——

梁上一聲悶響。

不是斷裂，是木屑崩裂的脆音。橫梁中段，一道鋸痕赫然顯現(xiàn)，漆皮剝落，木芯發(fā)黑。下一瞬，轟然塌落！

碎木飛濺，煙塵沖天。蕭俊卿被氣浪掀向墻角，肩背撞上佛龕，銅鈴狂震。蕭溟淵反應(yīng)極快，旋身欲避，卻被墜落橫梁掃中肩臂，兩人一通隨塌陷地面墜入下方。

風(fēng)聲灌耳，下墜不過數(shù)息。他本能蜷身，后背先著地，砸在堅硬石面，肋骨劇痛。頭頂塵土簌簌而落，碎石堵住入口，僅余一道縫隙透下微光。密室幽閉，空氣滯重，帶著陳年香灰與鐵銹混合的氣息。

他撐臂欲起，忽覺頸間佛珠鏈仍未松脫，反深深嵌入皮肉，血已浸透衣領(lǐng)。抬眼，蕭溟淵半跪于前，黑袍沾塵，指間佛珠仍在轉(zhuǎn)動，一粒朱砂痣在昏暗中紅得刺目。

“叔父……”他喘息，笑音未斷，“這地宮，也是您常來的地方？”

蕭溟淵不答。他緩緩抬手，佛珠鏈一寸寸從蕭俊卿脖頸退出，帶出細長血痕。指尖沾血，竟未擦拭，反在唇邊輕抹，低語：“你母親死前，血也是這么紅。”

蕭俊卿瞳孔微縮，笑意卻未減：“那您可記得，她最后一句話是什么？”

蕭溟淵停頓一瞬。

“她說——”蕭俊卿緩緩撐起身子，脊背抵住石壁，“‘鈴不響時，最危險’?！?/p>

佛珠驟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