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8、聻尸（第2頁）

種種念頭翻騰上周昌的思維，那好似被鐵釬鑿擊的痛楚，跟著加重！

他眼中的世界搖顫得更加劇烈，黑林子里的李夏梅變成了一排一排、一列一列的重影，充塞了他的整個(gè)視野！

到了此時(shí)，好似置身于一個(gè)人聲喧鬧的廣場上的周昌，忽然獨(dú)自安靜了下來。

他挑揀著那些雜亂無序的念頭，將它們拼接，重組，形成一個(gè)完整的鏈條。

周三吉先前說過的某些話，又被周昌重新審視了起來：“你曉不曉得？只要我們還會(huì)喘氣兒，還能動(dòng)，那個(gè)李夏梅，它就能聞著味，聽著聲攆過來……”

“是這樣嗎？”周昌仰起臉，看著那從舊身軀肚皮里長出雙臂的李夏梅。

他身上如香灰般消散的微白透明絲線，這瞬間就止住了被繼續(xù)染污的趨勢，只是透明絲線的規(guī)模相比以前更縮小了太多，根根絲線被周昌收攏回來，僅只能覆蓋他的兩條手臂了。

他站在原地，寂靜不動(dòng)。

鳳冠霞帔的新娘子，也不知何時(shí)靜悄悄地站在周昌身旁。

她臉上貼著一張黃紙，黃紙上并不見有那張嫵媚多情的人臉兒。

她身后豎著一座薄皮棺，棺材兩旁，立著兩個(gè)沒了五臟六腑，皮膚衣裳皆似紙做的‘人’。

風(fēng)一吹，紙人嘩嘩作響。

黃紙遮蓋下，白秀娥滿面淚水，眼睫毛微微抖顫。

“夫人——”

周昌驟地轉(zhuǎn)回頭，看著眼前清秀柔弱的新娘，啞著嗓子喊了一聲。

他不知對方的名字，只能以他們在先前那出戲里約定的身份來呼喚對方。

“夫人！扶我一把！”

“幫我一把！”

他低聲喚著，忽然伸手，捏住了遮蓋著白秀娥面部的那張黃紙，他并未怎么用力，那張黃紙就從白秀娥臉上脫落了下去。

黃紙下的白秀娥猝然睜開雙眼，就看到了手里捏著一團(tuán)黃紙、臉色煞白的周昌！

紙臉兒被從自己額前扯落的這個(gè)瞬間，她覺得天都亮了一瞬！

白秀娥緊抿著嘴，她鼓起了最大的勇氣，真的伸手?jǐn)v扶住了身形搖晃的周昌——這個(gè)身量高大的男人，幾乎是把整具身體的重量都壓在了她的身上，冰冷氣息隨著這具身體，侵染向白秀娥，凍得她微微發(fā)抖。

她仰起蒼白的面孔，看到周昌的側(cè)臉：“我、我怎么幫、幫你？”

“扶我到它跟前去。”

周昌抬起右手臂，指著那將雙手都探出肚皮的李夏梅。

白秀娥轉(zhuǎn)臉看到從無頭尸身肚皮里探出半個(gè)身子的恐怖身影，她姣好的面容都因恐懼而扭曲起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