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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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根彎針》

九月的陽光帶著股子秋老虎的燥勁，曬得藥鋪的青石板發(fā)燙。閆子欣攥著三根銀針站在柜臺后，指節(jié)捏得發(fā)白

——

今天是他第一次獨立給病人扎針，對象是張大爺?shù)睦涎邸?/p>

別跟捏著炸藥似的。

時佬倌叼著煙袋鍋子蹲在門檻上，看著閆子欣把銀針在酒精棉里滾了又滾，針是治病的，不是炸碉堡的。

張大爺趴在長凳上，后腰的舊傷處貼記了膏藥，黑乎乎的像塊補丁。閆大夫盡管扎，

他笑得露出豁牙，我這老骨頭經(jīng)得住折騰。想當年給生產(chǎn)隊扛石頭，腰斷了都沒哼過一聲。

閆子欣深吸一口氣，指尖在張大爺?shù)哪I俞穴上比劃。這幾天他把穴位圖背得滾瓜爛熟，連

第二腰椎棘突下旁開一點五寸

的厘米數(shù)都刻在了腦子里?？烧娴搅讼率謺r，那處凹陷仿佛會跑似的，指尖怎么按都覺得不對。

摸準了再扎！

時佬倌的煙袋鍋子在門框上磕得

當當

響，你這是在找穴位還是在撓癢癢？

閆子欣的額頭滲出細汗，白大褂的領口都濕透了。他閉了閉眼，想起時佬倌說的

摸脈跳的勁兒，指尖微微用力

——

就在那處軟窩里，果然摸到一絲微弱的搏動，像藏在泥土里的蚯蚓在動。

就是這兒！

他心里一喜，手腕一抖，銀針

嗖

地扎了下去。

哎喲！

張大爺猛地一哆嗦，長凳腿在地上刮出刺耳的聲響。

閆子欣嚇得手都僵了

——

那根銀針居然彎了！針尖像條受驚的泥鰍，在張大爺?shù)钠と馍蠌澇鰝€可笑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