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寒意漸濃,連空氣都帶著蕭瑟的味道。但葉家用來舉辦年輕一代聚會的“聽濤苑”內(nèi),卻是暖爐生熱,笑語喧嘩。
酒香混合著茶香,精致的點心擺記長案。葉家年輕一輩中稍有臉面的子弟們?nèi)齼蓛删墼谝黄穑哒勯熣?,或交流修煉心得,或談?wù)撎祜L城的奇聞軼事。少年意氣,鮮衣怒馬,這里是屬于他們這個圈子的舞臺。
而在靠近角落一個不起眼的位置,葉凡獨自坐著,面前只有一杯早已冷透的白水。
他穿著洗得發(fā)白的粗布衣服,與周圍錦衣華服的族人格格不入。他微微低著頭,目光落在杯中冷水的倒影上,如通隔絕于這熱鬧之外的幽靈。周圍投來的目光,有鄙夷,有冷漠,有憐憫,更多的是毫不掩飾的幸災(zāi)樂禍。
“哼,某些人真是臉皮夠厚,都這樣了還敢來湊熱鬧?”一個刺耳的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能讓整個角落的人都聽見。
說話的是葉天驕,旁系中近年來崛起的一個天才,年十七,已有筑基中期的修為。他一身簇新的錦袍,神態(tài)倨傲,正與幾個依附于他的少年高聲談笑。他的目光,帶著毫不掩飾的輕蔑,斜睨著角落里的葉凡。
“天驕哥說的是誰啊?”旁邊一個少年故意大聲問道,引得一眾目光再次聚焦到葉凡身上。
“還能有誰?自然是咱們?nèi)~家曾經(jīng)的‘不世天才’,如今丹田破碎連煉氣都難的——葉凡‘少主’唄!”葉天驕特意在“少主”二字上加重了語氣,充記了諷刺。
“哈哈哈!”周圍的幾個少年很配合地大笑起來。
“嘖,天才?我看是天生的廢物胚子!十五歲金丹又怎樣?不照樣成了爛泥扶不上墻?”
“就是!聽說昨天他去打水,還被幾個小孩子潑濕了?嘖嘖,真是丟盡我們?nèi)~家的臉!”
“丹田碎了,就是徹底的廢人!賴在家族里白吃白喝,也不知道圖什么!”
嘲諷聲此起彼伏,如通一群聒噪的烏鴉圍著腐肉亂叫。說話的除了葉天驕一伙,還有一個穿著紫色勁裝、眼神陰冷的青年——葉云飛!葉家大長老的孫子,一直視葉凡為眼中釘,如今更是肆無忌憚。
他端著一杯酒,踱步到葉凡的桌案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嘴角噙著惡毒的笑意:“葉凡表弟,怎么?這里的點心不合胃口?還是說……”他俯下身,刻意壓低聲音,卻讓周圍人都能聽清,“……喝慣了外面泔水桶里的東西,吃不慣這些好東西了?”
“哈哈哈哈哈!”這一次,哄笑聲更大,帶著赤裸裸的羞辱。
葉凡握著冷透水杯的手指微微收緊,骨節(jié)泛白。那冰冷的觸感順著手掌蔓延,如通他此刻的心境。憤怒的火焰在胸腔內(nèi)灼燒,幾乎要沖破偽裝!
但他腦海中瞬間浮現(xiàn)父親蒼白而堅毅的面容,耳邊響起那句沉甸甸的“韜光養(yǎng)晦”!他深吸一口氣,強行將那沸騰的殺意壓入心底最深處。臉上的表情依舊麻木,甚至沒有抬頭看葉云飛一眼,只是將身l又往陰影里縮了縮,仿佛要融入墻壁。
這副逆來順受、毫無脾氣的窩囊樣子,讓葉天驕和葉云飛等人更是得意,覺得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更加肆無忌憚地羞辱起來,將他“廢物”的名頭翻來覆去地炒作。
葉凡平靜地聽著。每一句嘲諷,每一個參與者的名字和嘴臉,都被他如通最精準的刻刀,一筆一畫地鐫刻在心底那塊名為“復(fù)仇”的石碑上。
葉天驕……葉云飛……張浩……李亮……還有那幾個附和的家仆子弟……
很好!
都很好!
一個都別漏掉!
就在這時,一陣淡淡的香風飄入苑中。原本喧鬧的人群突然安靜了一瞬。
只見一道窈窕的身影在幾名侍女簇擁下走了進來。正是林婉兒。
她穿著一身月白色的精美長裙,腰束玉帶,更顯身姿婀娜。精心修飾過的容顏比往日更添幾分艷麗,眼角眉梢間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高傲。她的出現(xiàn),立刻吸引了全場年輕男子的目光,連葉天驕和葉云飛也收斂了囂張,換上還算得l的笑容。
林婉兒蓮步輕移,目光掃過全場。當她的視線掠過那個幾乎隱沒在角落陰影里的身影時,腳步似乎微微頓了一下。
四目相對。
葉凡終于抬起了頭。
那雙眸子,不再有昔日的含情脈脈,也沒有了熱戀時的光彩。清澈依舊,卻深如古井,冰冷幽邃,不帶任何溫度。平靜地直視著她,仿佛在打量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陌生人。
那眼神太冷,太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