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之中的雨點稀稀落落的打在青瓦之上,掃去些許悶熱,蟬鳴似乎都被場突如其來的大雨搶去了風(fēng)頭。
少年支著腦袋看向窗外。
層層疊疊的群山在霧氣的籠罩下朦朧,如同一幅洗凈鉛華的水墨畫。
這風(fēng)景美嗎?
是很美卻也并非少年關(guān)注的重點,眼神有點失焦,似是神游。
少年名叫蘇苜,不出意外是個穿越者,他并非直接穿在了這個少年的身上,他是穿越到了棄嬰身上,已經(jīng)在這個世界活了一十六年。
不過這一十六年都是在山上的一座道觀中度過的,偶爾的下山,也不過去往山腳的小鎮(zhèn)用山上采摘的藥材換取一些米面必需品。
他的師傅雖然不正經(jīng)了些,卻也待他如同親兒子一般,好到蘇苜都要以為自己這拋棄再收養(yǎng)的戲碼是他老人家自導(dǎo)自演的,為了掩人耳目呢。
不過最終這個想法就被他否決了。
首先是年齡,估計尿準(zhǔn)了都得費把勁,多半力不從心。
再者師傅他老人家雖然是個老不正經(jīng),可他們這道觀偏啊,偏到他都十六了,正經(jīng)的香客都沒見到幾個,就從山腳走到山巔那崎嶇的彎路,沒個把力氣還真上不來,就算師傅他老當(dāng)益壯,硬件了得,也沒有適配的人選。
再加上蘇苜從信息大爆炸時代過來的穿越者,滿腦子都是奇怪的思想,他一會以為自己是隱士門派,一會又以為是別有用心,搞不好是養(yǎng)著自己來煉人丹。
反正開頭那幾年鬧出不少笑話。
老頭依然會笑呵呵的摸著自己的腦袋寬慰自己并念經(jīng)給自己聽,聲音很輕卻吐字清晰,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每當(dāng)老頭念【頌清經(jīng)】的時候自己都能洗去浮躁的情緒,得到片刻的安寧。
用老頭的話說,他早熟且換了環(huán)境沒有任何的安全感,他在本能揣測周圍的善意,總要找出這份善意從何而來,道出其中是一二三來倔強的像頭小牛犢子似的。
不過慢慢相處中,蘇苜也放下了戒備。
一年兩年對你好的人可以是偽裝,但十幾年如一日的偽裝,哪怕是偽裝也變成了真的,論跡不論心,在蘇苜的心頭這個老人早已經(jīng)是自己的家人了。
然而,老頭終歸是老了,一年不如一年的身體,哪怕蘇苜用靈氣蘊養(yǎng)也無濟于事。
直到一個午后在那把早已包漿的躺椅上離開了人世,老頭走的很安詳,在走之前還拉著自己的手,說著些不正經(jīng)的話。
說啊,像自己這個年紀(jì)早已經(jīng)初嘗人事,要不是年輕的時候脾氣大,他也不會被主脈打發(fā)到這鳥不拉屎的地方。
說啊,自己年輕的時候可是有名俊俏兒郎,來看他姑娘都能排出十里地。
說啊他曾經(jīng)也是一名修道天才,本應(yīng)前途無量,可最后還是敗給了權(quán)勢滔天,在金銀海里滾過一圈,年輕的時候什么都體會過了到了老才能沉下心來在這破道觀安享晚年。
功名利祿勢如風(fēng),人思云散皆為空。
………
對此蘇苜只是靜靜的聽著,并未反駁他嘴中說出的那些前言不搭后語的絮叨。
有些他信,有些他不信。
不過信不信都不再重要,老頭走了,走之前并沒有什么遺憾。
只留下了一間破道觀,一頂破斗笠一把生了銹的斷劍和一包不知攢了多久的銅錢碎銀,這些銅錢雜七雜八各種朝代都有,還有一頭儲備糧,都一并傳給了他。
蘇苜也在此守孝了三年。
說來慚愧,蘇苜來到這個世界上都一十六年了,都不清楚這個世界的大致背景。
從老頭那一知半解中了解道,這個世界不簡單,世道混亂不堪,貪官惡吏狗皇帝,民不聊生,魑魅魍魎,百鬼夜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