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六。
大傳臚。
這日天色未明,丙辰科的所有貢士,悉數(shù)到場。
便是那些身染疾病的,也強撐著病體過來,沒有人愿意錯過今天,一生中最高光的時刻!
十年,甚至數(shù)十年的寒窗苦讀,其中的辛酸不足以對外人道!
尤其那些家境貧寒之人,承載了全家的希望,屢試不中之下,受了多少白眼。
然而在今天便可以對過往道一句:不過些許風(fēng)霜罷了。
昔日齷齪不足夸,今朝放蕩思無涯!
今日的東華門前,不在像殿試那日平靜,眾人臉上都洋溢著喜悅,談笑風(fēng)生,春風(fēng)得意。
維持紀律的禮部官員,今日也格外寬容,都是從這一步過來的,沒人會在這時候去掃興。
王岡與身旁的楊時正聊著天。
“我聽聞玉昆昨日面圣了,想來以玉昆的才干,定會被官家委以重任!”
王岡微微一笑,可不是委以重任嗎!那昏君都把我發(fā)配到南疆的戰(zhàn)場上了!
搖搖頭道:“我倒是覺得以楊兄的才華,能夠造福一方?!?/p>
楊時沉吟道:“不瞞玉昆,我暫時不準備上任為官?!?/p>
“哦?”王岡詫異。
楊時道:“我聽聞明道與伊川先生正于洛陽講學(xué),欲去求學(xué)?!?/p>
王岡看著這位“程門立雪”中的主角,正想鼓勵幾句,身側(cè)傳來一聲感慨:“中立向?qū)W之心甚篤,讓人贊嘆!可惜我年紀已大,不然定會效仿!”
王岡側(cè)頭看去,笑道:“文叔兄,今日必定進士及第,正是春風(fēng)得意之時,何故有此遲暮之言?!?/p>
李格非笑道:“中立不過二十出頭,玉昆更是不滿二十,而我卻已三十有余,與你們同列,我豈不就是暮氣沉沉!”
眾人聞言皆是大笑。
“人生際遇不以年齡來論!”王岡笑著看著這位后來被稱為“蘇門后四學(xué)士”的同年,心生感慨,誰知道他一輩子為官、治學(xué)得來的名聲,還不如生了個女兒來的大。
嗯,他女兒叫做李清照!
“宮門開了!”一聲呼喝傳來,眾人趕忙列隊,隨著禮部官員入宮。
這次來的不是集英殿,而是大慶殿。
殿前長長的石階上,每一階都站著傳臚官,石階的盡頭,王安石立在殿門側(cè),文武百官也在殿外兩側(cè)分班排列,殿前位置今日是屬于新科進士的!
待眾貢士列好后,禮部官員去請官家,禮樂奏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