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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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qiáng)迫他人與自己感同身受是否屬于情感勒索？某種程度上，這個問題類似于：集中營的幸存者是否有權(quán)利站出來喋喋不休地訴說他們的故事、阻止世界的墮落、從而收到“你們?yōu)槭裁床惶优堋槭裁床环纯?、為什么不事先避免被捕”的質(zhì)問；還是應(yīng)該將自己湮沒于人群、忘記一切繼續(xù)生活。

白榆不想說那些事，她愿意當(dāng)一個把頭埋進(jìn)沙地的鴕鳥，假裝沙塵暴不存在，假裝這是個很好的世界，把那些東西壓縮打包，存在記憶里角落。

她可以用這樣的態(tài)度對待其他人，不包括顧樂殊在內(nèi)的其他人。

陪她擺地攤，裝作無意安慰她“沒朋友很正常，我在學(xué)校也沒朋友”、每天給她檢查作業(yè)、教她閱讀寫作的都是哥哥。不論從哪種角度看，他們都是這個世界最親密的人。

兩個同樣黑眼圈的人在走廊遇見了，在視線交接的一瞬間，又刻意將頭轉(zhuǎn)向另一個方向。隨后是異口同聲的“對不起”。

“……你真的在跟司律交往嗎？”顧樂殊沉默片刻后，還是艱難的問出了這個問題。

“沒有，只是想周末一起出去玩?！卑子苷f了句不算撒謊的話，繼續(xù)垂著頭：“對不起，因為爸媽的事我一直很討厭警察，所以前段時間我一直在生你的悶氣，我應(yīng)該一開始就告訴你的。我不應(yīng)該因為一部分人對這個職業(yè)產(chǎn)生偏見，對不起?！?/p>

所以司律是那個糾正你偏見的人？顧樂殊覺得事情變得有點可笑，明明是按照一開始他期待的方向走，為什么心里空落落的。他好像聽到了自己言不由衷夸贊司律的話，又好像什么也沒聽到。他似乎離妹妹越來越遠(yuǎn)，他們倆人的間隙漸漸被一種他應(yīng)該喜歡、但又無法喜歡的空氣填充。

明明這才是正常的。

這五個月的隔閡在心里留下的痕跡比白榆想的還要深。明明“誤會”解開，但她無法再做出隔三岔五給顧樂殊發(fā)消息分享諸如自己又學(xué)會了新的甜品、上課老師講到了一個很好玩的實驗這些事。她知道自己對顧樂殊的某種強(qiáng)加的期待消失了，雖然她也知道這種簡直稱得上道德綁架的期待是多么不可理喻。

人類的感情真是別扭又討厭的存在。

姜桃學(xué)校門口的車太多了，白榆和司律在車?yán)锏攘税胩爝€沒看到姜桃的身影。司律完全不急：“我突然發(fā)現(xiàn)一件事啊，我倆名字還挺像的。”

四周張望找人的白榆隨口應(yīng)了一句：“才怪。”

“你看啊，你的名字結(jié)尾的字母u，我的名字結(jié)尾字母和u差不多，放在一起，不就是押韻嗎？這要擱古代，我倆名字在那一擺——”他的話，被白榆的手機(jī)鈴聲打斷，白榆沖他比了個安靜的手勢：

“對……我們在一輛三菱車?yán)铩?/p>

司律被她的話驚呆了，嘴巴都忘記合上，滿眼不可置信的瞪著她。

白榆完全沒留意他的表情，她的話音剛落，就聽到了車窗外的“嗨”，姜桃笑嘻嘻的沖他倆打招呼：“謝謝大司機(jī)啦，不好意思哦，今天這邊車太多了，我找了好久。”

幾乎是姜桃剛上車、關(guān)上車門，司律就一腳油門把車開走，搞得坐在副駕駛上想換座位的白榆不得不看著后視鏡跟姜桃聊天。

憋著一股氣的司律忍了半天，還是沒忍住在她倆聊天的間隙解釋：“我的車不是三菱，謝謝。”

白榆又確認(rèn)了一眼車標(biāo)：“一個圓圈里的三叉星不是三菱嗎？”

“這是奔馳的車標(biāo)，謝謝。”司律盡量讓自己的語氣別顯得太氣急敗壞。

他真服了，白榆不知道就算了，她朋友怎么也不知道，居然在聽到“三菱車”這種詞的時候，準(zhǔn)確無誤找到了自己的車，這一群什么人??！

下車前，司律總算調(diào)整好了心態(tài)，默念三遍“老子才不是開三菱的人”后，停好車后，跟那倆人一起進(jìn)了咖啡廳。

一落座，姜桃就迫不及待地拿出筆記本，點亮屏幕，給他們看自己做出來的相冊初稿，討論著自己還沒拿準(zhǔn)主意的地方。下周她就得把初稿交給活動方審核了。

就在三個人聊的熱火朝天的時候，準(zhǔn)備喝水的白榆一抬頭看見了皺著眉頭朝他們走過來的顧樂殊。她嚇得騰的站起來，驚醒了剩下兩個人。

白榆心慌意亂的介紹：“哥哥，這是我的好朋友姜桃；姜桃，這是我哥哥，顧樂殊。”她有種偷偷溜出門被家長逮個正著的感覺。

司律對白榆宛如驚弓之鳥的姿態(tài)都無語了。拜托，那是你哥，又不是你爹，有必要怕成這樣嗎？就算是爹，也沒必要啊。他也站起來，狀似無意的拽了拽白榆的袖子，剛要開口說話，沒想到有人比他更快。

姜桃原本輕快喜悅的表情在看到顧樂殊的一瞬間先是不可置信，后變得冷漠，她在白榆的介紹結(jié)束后，主動開口：“我是z大新聞專業(yè)的學(xué)生，您應(yīng)該知道我們專業(yè)?！?/p>

顧樂殊眼底劃過一絲厭煩，他徑直看向白榆。

司律趕在他之前開口：“我和白榆逛街的時候，剛好碰見她朋友，干脆一起喝咖啡。大舅哥別這么緊張，我不會把你妹妹拐跑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