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羅謝爾!”
白色風車外,開滿七色櫻草的空地上,林格將衣著襤褸、傷痕累累的沃土宗行者按倒在地,厲聲質(zhì)問,冷澹的眼眸中帶著些許自己都沒能發(fā)覺的怒意:“為什么要做出這種事?”
此時的羅謝爾與之前在尼姆舍爾市內(nèi)相遇時截然相反,他的神志并不清醒,整個人就像失去了靈魂、被困在某個封閉的空間內(nèi)一般,呆滯無神地凝視著頭頂陰森晦暗的天空。這樣的表現(xiàn),林格只在那些對生活失去了信心與希望的街頭流浪漢身上看到過,怎么也不敢相信眼前之人與那位沉穩(wěn)堅定的行者是同一個人。
唯有聽到林格的聲音時,那雙渾濁陰翳的眼眸恢復(fù)了些許清明,在此刻又變得像初次見面時那般,擁有一種深沉而睿智的明晰。他安靜地看著自己面前的年輕人,企圖從那張隱含怒火的臉上看到些和自己相似的痕跡,卻一無所獲。
于是緩緩搖頭,說出話時聲音像破風箱一般千瘡百孔:“你還是不明白,林格先生……其實這也、未嘗不是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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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空聽你說這些不明所以的話。”林格凝視著他,一字一句道:“我想知道的是,你為什么要在尼姆舍爾市內(nèi)召喚構(gòu)想神明?難道你不知道,這樣做會帶來多么嚴重的后果嗎?難道你口中所謂真正的信者,就是讓無辜的人為你的信仰去犧牲嗎、羅謝爾!?”
說到最后,他的眼睛似乎真的在燃燒火焰,或許即便是作為親人的梅蒂恩,也很少見到他如此激動的模樣。
羅謝爾沒有回答林格的問題,他的氣息越來越虛弱了,眼神似乎總是在混沌與清明間反復(fù)掙扎,腦海中有另一個意識要將他拖入一片空洞的海洋之中,那是生命潛意識的領(lǐng)域,也是無數(shù)強烈情感的匯聚,構(gòu)想神明在那里誕生,為回應(yīng)眾多信徒的心愿而降臨現(xiàn)實,虔信者將其稱之為——神國。
進入神國,也就相當于成為了神明的一部分,從此徹底失去自我的存在。地母靈神-泰坦已被消滅,但是沃土宗與地靈的信仰仍在塵世間流傳,因此,羅謝爾也將在那個屬于大地之靈的神國中,得到永恒的生命。
這是好事嗎?
對于虔誠的信徒來說,似乎如此。
但羅謝爾只覺得自己正在往無底的深淵墜落,他看到了一片虛無的黑,拖著他的軀體不斷下沉,這沉沒的過程即是失去的過程,失去情感、失去記憶、失去意識……他必須不斷拋棄什么,才能讓自己的靈魂越來越輕,足以沉沒到那海洋的深處。他依稀看見了逝者的面孔,也聽見了他們的聲音。
“萬物有靈,地母為萬靈之長,孕育了世界的生命與活力?!?/p>
“在無限的大地上行走,窺見無限的靈性,洞悉無限的奧秘,這才是行者真正的使命,羅謝爾。”
“縱使彼尚城陷落,異教徒燃起戰(zhàn)火,我們的信仰也只會在灰盡中重生,正如腐草在淤泥中開放新芽?!?/p>
“去成為真正的信者吧,羅謝爾?!?/p>
“凡真信者,必先歷千錘百煉,而后見圣者靈性……光耀塵世?!?/p>
我好像,辜負了您的期待。
老師。
行者有生以來頭一次產(chǎn)生了名為愧疚和自責的情緒,在這一瞬間他的臉上霎時布滿了如風霜侵蝕海巖般蒼老憔悴的痕跡,這些深刻的溝壑讓他一下子老去了數(shù)十歲,不復(fù)昔日的志氣與信念。他慢慢地伸出手,無視年輕人愕然的表情,將食指按在了他的眉心處,傳遞某種無法憑言語表述的思想。在古老的圣者典籍中提到,此處為靈性之匯聚、超凡之源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