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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從天而降的是雪花，亦或是你的記憶嗎？（第1頁）

關(guān)于勇氣的意義，他已經(jīng)說過許多，可是奧薇拉能理解的部分卻很少，比如她不理解對方為什么一直和自己說這些莫名其妙的話，不理解他明明占據(jù)著絕對優(yōu)勢卻忽然停止了進(jìn)攻的奇怪舉動，更不理解為什么他的聲音在自己聽來，居然有一種模湖的熟悉的感覺，仿佛此刻不是他在與自己交談，而是很久之前的某個人，正借著他的口來傳達(dá)些什么。

那是一種怎樣的感覺呢？說是教訓(xùn)卻還帶著幾分寬厚，說是安慰卻又藏著些許嚴(yán)厲；像晨時灑落陽臺的光線一樣柔和嗎？還是說像無盡林海下埋灰的大地般厚重？他沉默地注視自己，猶如注視著過去的一段記憶，那些遙遠(yuǎn)得難以想象的故事，跨越幽夜里黑暗的潮汐而來，打在海岸線的礁石上，發(fā)出低沉的鳴響。

時空的年輪，會像樹一樣緩慢生長，又像舞臺劇的一次換幕，幕布落下升起的過程，即是歲月變化的過程。而他是臺下無聲的觀眾，始終保持著最理性儼然的姿態(tài)，在那雙猩紅色的眼眸中，你究竟看到了什么？

奧薇拉未能理解這些，在一切問題都得到答桉之前，她只是輕輕抿住嘴唇，對石柱頂端的巨狼投以茫然的注視，朦朧到近乎失去原本色彩的眼底，只有失神與困惑。

“看來您并不知道?！?/p>

守護(hù)者的語氣回歸了一開始的尊敬與肅穆，他深深地凝視著傷痕累累的少女：“沖動的言行，往往招致錯誤的結(jié)果，我相信在過去的這場戰(zhàn)斗中，您已經(jīng)深有體會。您是活在過去的人，生活在這城堡中的歲月或許可以用百年為單位來計算，但生命真正的成長，是在與他人的交流中得到的，而您顯然欠缺這方面的收獲。因此我可以說，您還很年輕，仍保留著孩提時代的天真和幻想?！?/p>

他輕輕搖頭：“太過年輕的人總會將世界想得太過美好，認(rèn)為所有困難都可以通過自己的雙手解決。然而命運早在暗中為我們注定好了結(jié)局，妄圖將其改變是自大的想法。因此有的時候，承認(rèn)自己的軟弱，并不是難以啟齒的事情，恰恰相反，這是勇敢的舉動，因為它可以證明，您已經(jīng)意識到了這個世界的殘酷?！?/p>

“我并無意與您為敵，只是基于對自身使命的敬畏、對于創(chuàng)造吾等的主人的崇拜，才不得不阻攔在您的前路。倘若您此刻愿意離開，回到那間屬于您的房間中去，則一切都能復(fù)還原本的模樣，正如過去百千年來一般，從未改變，或許也無需改變。”

他說到這里停住，不再言語，而是將斗技場中廣袤的沉默留給了少女，仿佛在等待她的選擇。

火盆釋放出昏沉的光線，與提燈內(nèi)蠟燭的火光交融，在黑暗中開辟出一片小小的光明孤島，卻也經(jīng)不起慘澹風(fēng)雨的吹襲，搖晃不定。奧薇拉的身影立足于僅有的光中，顯得孤獨而又單薄。

“回去……”

她低聲道：“你的意思是，要我回到從前那種狀態(tài)嗎？”

一個人生活，一個人看書，一個人照著蠟燭，偶爾會回想起還在人間時的經(jīng)歷，回過神來眼前卻只有冰冷的墻壁與門扉。時間過得太久，流逝得又太快，會讓她混淆對于年月日的定義，于是到最后，逐漸遺忘了很多記憶，有些事情，她本來應(yīng)該記得，但是卻忘記了。對她來說，外面的世界才更像虛幻，是一段不夠真實的想象。

直到某一刻，外來的旅行者闖入了這座城堡，才將她的想象融化為殘缺的現(xiàn)實。

盡管，愛麗絲已經(jīng)放棄了她，但她卻還不想放棄自己。

“很悲傷?！彼剡o了手掌，圣劍的劍柄有種撫摸古老樹干的質(zhì)感，稀釋了她掌心流淌的汗水：“那樣的感覺，我不要?！?/p>

“沒有關(guān)系?！?/p>

巨狼卻說道：“感到悲傷的時候悲傷，感到無助的時候無助，是人之常情。那樣的感覺，就算再怎么畏懼，有一天也會習(xí)慣的。當(dāng)你已經(jīng)習(xí)慣了它時，就會發(fā)現(xiàn)，原本害怕的事物，并沒有什么大不了的，它們都只是你生活的一部分，正如我們也是你的影子?！?/p>

又來了。

又是那么熟悉的話語，仿佛曾經(jīng)誰和自己說過同樣的話，可是她卻給忘記了。奧薇拉忽然有些后悔，后悔自己忘掉了那么多事情，假如沒有忘的話，說不定她就會想起來，藏在巨狼言語之中的那個人到底是誰，他想傳達(dá)給自己的、真正的勇氣，又到底是什么？

可她確實是忘記了，且似乎不太可能重新回想起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因為……這世界上的所有困境，不一定都能依靠自己的雙手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