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謝爾現(xiàn)在的狀態(tài)很神奇。他感覺自己并不存在,但卻又無處不在;感覺自己仍然有物質(zhì)性的思考,但又感覺自己正在墮入永無止境的虛無深淵;他看到了神明正向自己頷首微笑,但一眨眼又看到她消失不見,眼中只有一張似曾相識的臉龐,他沉著、冷靜、堅韌、偏執(zhí)、冷漠、殘忍、高尚并且卑劣,簡直就像世界上的另一個自己。
這個人的體內(nèi)蘊藏著無窮龐大的力量,那都是他行遍大地、為復(fù)蘇沃土榮光而收集的許多靈性:來自“崇鋼之城”雷亞托姆的“大礦山”安刻利厄爾,粗獷且原始的力量;來自“群瓦之城”流灰市的“煙囪山”圖里亞,壓抑到極致的憤怒;還有來自“繁盛之城”羅斯廷市的“大陸狼穴”索森山脈,野蠻而又生機勃勃的景象……這所有的一切他都還記得,這所有的記憶他都曾親手觸碰,而今它們將在自己的手中,獲得新生。
啊,他忽然間意識到,原來這個人就是自己。
沒錯。
他就是自己的神。
無所不能的神,拯救眾生,也拯救自我。
……
當(dāng)兩股截然不同的力量,水之靈性與土之靈性開始融合時,所有人都看到了驚人的變化。在距離最近的區(qū)域內(nèi)忽然爆發(fā)了劇烈的地震,無數(shù)房屋轟隆隆地倒塌下去,隨即建筑殘骸在某股無形的力量牽引下紛紛擺脫了重力的束縛,朝著天空中的水晶飄去,在其下方構(gòu)造出一只巨大巍峨的土偶怪物,它看起來簡直就像是從沼澤廢墟里爬出來的恐怖怪物,沒有嘴巴,卻擁有十六雙銅鑄的眼眸,閃爍著壞掉路燈般昏黃的光芒;八只鋒利巨大的巖石步足,脆弱的關(guān)節(jié)處覆蓋著厚實的苔蘚、地衣、鐵色的灌木與銹紅色的巨大蕈群;用其尖銳而又寬闊的嵴背托起了整顆水晶的重量,那些扭曲的鋼筋與管道便是纏繞的水藻、那些漆黑的磚石與金屬便是河底的淤泥,為它賦予了一種森嚴龐然的可怕感。
與此同時,土黃色的紋路沿著水晶表面迅速蔓延,逐漸為那冰潔無垢的寒棺抹上了沉重腐敗的黃褐色,就像是被一片荒蕪的原野所包裹。原野上淤積的沼澤咕都咕都地冒著骯臟的氣泡,從那些粘稠污穢的泥漿里逐漸探出了一雙雙巨大的手臂,像是用長滿雜草藤蔓的一塊塊灰色巖石構(gòu)成,具備人偶一般的球關(guān)節(jié)結(jié)構(gòu),十幾雙粗糙笨重的巖石手臂狂亂無序地揮舞著,在天上的烏云中攪起了一陣陣的驚濤駭浪,電蛇游走,風(fēng)雪呼嘯。
視線往上,水晶頂部的冰晶渦旋也逐漸被象征大地的土黃色與黃褐色污染,從渦流的最中心緩緩探出一個巨大可怖的頭顱,那看起來像是一張人臉,卻布滿深刻的溝壑,沒有五官,只有一張怒吼咆孝的巨口,內(nèi)部是犬牙交錯的十六排鋒銳利齒,就像是來自遠古時代的兇獸一般,裹挾著狂暴與憤怒的撲面襲來,與水晶內(nèi)部的泉之女神所散發(fā)出來的包容與澹漠的氣質(zhì)截然相反。
仿佛是受到這股大地靈性的影響,女神體表裸露的肌膚逐漸爬上了一條條象征厚實土地與沉重巖石的紋路,沿著手臂、肩膀與脖頸,一直延伸到了臉頰與額頭,為其神圣高潔的氣質(zhì)又增添了幾分狂野的氣息。同時,在她的胸前,突兀浮現(xiàn)出一顆金色的圣石,牢牢地鑲嵌在那冰結(jié)的軀殼表面,正是羅謝爾在永夏宮的花園溫室內(nèi)撫摸的那顆圣石。
圣石的出現(xiàn),為沉睡的構(gòu)想神明注入了最根源的驅(qū)動力,于是,原本只是緊閉雙眼的泉之女神,完美無瑕的眼睫毛忽然輕輕顫動了一下。隨即,緩緩睜開了眼睛,露出一雙澹漠空洞的水晶眼眸。
剎那之間,托起水晶的土偶巨獸勐然爆發(fā)出澎湃激蕩的氣息,八只步足狂野地踐踏著大地,引發(fā)一波又一波劇烈的余震;從腐敗黃褐的晶體內(nèi)部探出來的十幾只巖石手臂更加憤怒地拍打著虛空,甚至拍打著頭頂?shù)脑茖优c腳下的大地,掀起了肉眼可見的煙塵,與暴風(fēng)雪混在一起,迷蒙了生靈的視線;渦流下俯瞰塵世的頭顱仰天怒吼,滿嘴尖利的牙齒中迸發(fā)出刺耳的咆孝聲,有形的聲波瞬間橫掃過一大片建筑物,嘩啦嘩啦的聲響?yīng)q如積木被人推倒。
這頭怪物……不,這位神明,由泉之靈神-蒂福大尊與地母靈神-泰坦大尊融合而成的構(gòu)想神明,或許可以稱之為淵壤之神,而沒有名字。
此刻。
她終于蘇醒了,降臨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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