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林格一行人進入密道、逐漸深入谷底之時,風(fēng)車村舊址外的裂谷治安巡邏隊崗哨也迎來了一位特殊的客人。治安官阿瑟·戴維找了個借口將其他隊員都打發(fā)離開,只留下自己接待這位客人。
實際上,應(yīng)該說匯報工作更加合適。
“目前為止,可以確認(rèn)的是,”有著典型的尼姆舍爾人長相,褐色眼童的治安官其實是個最多不超過二十五歲的年輕人,正一臉嚴(yán)肅地對眼前噙著溫和笑容的中年紳士說道:“沒有人進入過村莊遺址,有接近意圖的游客,也已全部被我們勸返了?!?/p>
“沒有人,你確定嗎?”對方又問了一遍。
阿瑟·戴維很認(rèn)真地點了點頭:“是的,我很確定,漢森先生。這就是我的工作,請相信我絕不會失職?!?/p>
與他擁有同一個姓氏的漢森·戴維,亦即呂貝翁博物館的現(xiàn)館長戴維教授,聞言滿意地點了點頭:“這樣很好,阿瑟,你在忠實地履行自己的職責(zé),而這正是我如此重視你的緣由。希望接下來也是如此——你要守著這里,不要讓任何人進入村莊,以免影響到我接下來要做的事情?!?/p>
阿瑟·戴維猶豫了一下,低聲問道:“是您之前提到過的,十分重要的考古工作嗎?”
“考古?沒錯,你說得很對?!?/p>
教授的笑容和語氣,似乎都變得耐人尋味起來:“我們將在這里發(fā)掘出過去時代最偉大的遺物,從而開啟一個新的時代。阿瑟,你將是最近距離的第一見證者,如何,是否有感到一絲激動、心潮澎湃?”
佩戴治安官徽章的年輕人搖了搖頭:“很抱歉,漢森先生,您知道我對歷史學(xué)不感興趣,畢竟我在大學(xué)時進修的是法律……所以我想冒昧地問一句,這次考古工作結(jié)束以后,我就可以回到大學(xué),繼續(xù)完成我的學(xué)業(yè)了嗎?”
他的褐色眼童中流露出一絲忐忑與期待。
誠如此言,阿瑟·戴維本是一位前途無量的年輕人,但因某種緣故,家道中落,無力支付學(xué)費。恰好此時,身為同族血親的漢森·戴維伸出了援助之手,不僅承諾會幫他解決學(xué)費的問題,更可憑借自己名譽教授的身份,為其爭取進一步深造的機會,只是需要這位年輕人先完成一項簡單的任務(wù)。
為了學(xué)業(yè)與未來,阿瑟·戴維沒有選擇的余地,于是便在戴維教授的暗中安排下,來到了偏僻的小城亞維翁,當(dāng)上了這里的治安官,守著近在遲尺的羅寧裂谷,一守就是七年。若不是自己的學(xué)籍還在尼姆舍爾大學(xué)的教務(wù)處內(nèi)保存著,說不定年輕人都要懷疑教授是在欺騙自己了。
好在,如今終于見到了曙光。
“放心吧,阿瑟,我從不會食言?!苯淌谙蜓矍暗哪贻p人微微頷首,道:“相信我,日后你回顧自己的人生,會覺得在這里的經(jīng)歷是生命中一段寶貴的財富,它教會了你許多東西。在未來,你還大有可為?!?/p>
說完他擺了擺手:“閑話就聊到這里,我得進入村莊進行考古的前期勘察,這是一項很重要的工作。所以,阿瑟,讓你手下的巡邏隊員都提高警惕,不要放任何人進來打擾我——記住,我說的是任何人?!?/p>
“是,漢森先生?!彪m然不知道他為何如此謹(jǐn)慎,但阿瑟還是一口答應(yīng)下來,反正對他來說這也不是什么難事。
戴維教授便離開了,往村莊遺址的方向走去。阿瑟站在原地沒有動,靜靜地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視線中,直至徹底不見。然后他才像卸下了什么沉重的負(fù)擔(dān)般,輕輕嘆了一口氣,嘆息聲回蕩在房間里,又沿著木制的窗靈逐漸飄遠,最終被卷入不遠處裂谷呼嘯奔涌的狂風(fēng)之中,成為了野獸怒吼咆孝的雜音之一。
在這里的經(jīng)歷,會成為人生中寶貴的財富嗎?
可阿瑟覺得自己只是在浪費時間,其實什么都沒有得到。在這七年的蹉跎里,連原本背得爛熟的各項律法條文,都已逐漸遺忘,取而代之的唯有裂谷中終年不息的風(fēng)聲,每時每刻都在轟咆,令人連睡夢都不得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