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guān)于愛麗絲為什么會知道這里有一條暗道,不得不說,是個值得深思的問題,盡管其本人毫無自覺。
“我不知道啊?!彼蟠筮诌值卣f道:“游戲編輯器提醒我可以在這里設(shè)置一條隱藏道路,所以我就這么做了,可以豐富一下游戲性,怎么樣,是不是很驚喜呢?”
游戲性真是個萬能的借口,大礙在愛麗絲看來,無論多么不合理的事情,只要冠上這三個字,瞬間就變得非常合理了。
從走廊的墻壁上取下一盞油燈作為照明,蕾蒂西亞帶著奶奶走入暗道。先是一段螺旋向下的階梯,仿佛在一座永無止境的塔內(nèi)行走,油燈的火光晃晃悠悠,照出兩側(cè)墻壁上蒼白的石磚與蒙塵的蛛網(wǎng),景象重復(fù)單調(diào),仿佛困在了同一個循環(huán)中,空洞無物。
這條暗道不知道多久沒人使用了,里面的空氣渾濁沉重,飄浮在黑暗里的灰塵受到火光的吸引,猶如撲火的飛蛾般粘附在油燈外殼上,給原本精致的銅制燈壁染上了一層臟污的陰翳。
腳步聲空曠回蕩,蓋住了兩人平緩均勻的呼吸,襯托出一股幽深死寂的氛圍。越往下走,這種感覺就越明顯,以至于到最后,蕾蒂西亞無法忍受這種氣氛了,她開口,盡管刻意壓低了聲音,但在寂靜的環(huán)境里依然顯得如此清晰,甚至有些突兀:“愛麗絲,這條暗道通往哪里?”
不斷重復(fù)的螺旋階梯使少女失去了原本敏銳的方向感,她只知道自己在往下,一直往下,甚至可能已經(jīng)來到了古堡的地底,卻不知道自己正在往哪個方向走。倒計時一分一秒地流逝,她的心情有些焦慮。
“啊,這個嘛。”愛麗絲猶豫了一下才回道:“我做地圖的時候也沒仔細(xì)看,畢竟時間緊迫嘛。唯一能確定的是,這條路應(yīng)該能通向古堡的外圍。放心啦,就算古堡真的被秩序天平的人炸毀了,也和我們沒有關(guān)系,反正我們現(xiàn)在應(yīng)該是在地底?!?/p>
那不是更糟糕嗎?
蕾蒂西亞的腦海中閃過諸如“地震”、“塌方”、“掩埋”、“尸骨無存”等一系列關(guān)鍵詞,于是對愛麗絲的盲目樂觀持懷疑態(tài)度。這時兩人終于走到了階梯的最底部,面前是一條延伸出去的過道,筆直地通往黑暗深處。兩側(cè)的墻壁不再由石磚砌筑,而是深褐色的粗糙巖壁,其中鑲嵌著散發(fā)出暗澹熒光的不知名礦石,泥砂與雜草混在一塊,由木頭制成的支撐架撐起頭頂?shù)目臻g,看起來有些類似礦洞的結(jié)構(gòu)。
滴滴答答的水聲,大概是從頭頂?shù)耐寥乐袧B透,又經(jīng)過泥砂和巖石的過濾后滴落在過道的地面上,積蓄起一灘小小的泉水,讓這里的氛圍比之前在階梯上行走時更加空曠,更加死寂。
奈薇兒掩住鼻子,微微皺眉:“尼奧厄蘇的狼人修這條路是為了有朝一日到地下世界去統(tǒng)治那里的老鼠么?”
蕾蒂西亞也縮了下脖子:“總感覺會冒出什么可怕的東西?!?/p>
她這么一說,愛麗絲倒好似想起什么來了,但是一時半會兒又想不起來,于是她陷入了深沉的思考之中。
沿著這條過道繼續(xù)深入,道路并不是很長,大約兩分鐘后就到了盡頭,而盡頭處竟是一個開闊的空間,里面堆滿了一個個精致的寶箱,巖壁上則掛著各種一眼名貴的寶物:畫作、首飾、珠寶乃至武器,書架上擺滿了羊皮紙與銅板書,木桶內(nèi)收藏著各種不知名的卷軸和器材,擺在藥材架上的瓶瓶罐罐……其中尤為引人注目的是密室最中央的一具騎士凋像。它身材高大,猶如巨人,披著厚重的鎧甲,雙手各持一柄三掌寬的巨劍,身后背著一面巨大的鐵質(zhì)盾牌,如門板般厚重巍峨。它看起來是鐵鑄的,身體表面落滿了灰塵,面甲下的眼眶部位空洞森然,靜默地注視著百余年來頭一次踏入此間的不速之客們。
“我明白了!”蕾蒂西亞恍然大悟:“莫非這里是尼奧厄蘇家族的藏寶庫?”
“啊。”愛麗絲也終于想起之前一直被自己忽略的事情是什么了:“通常來說,這種暗道和密室中都會有強力的隱藏boss,蕾蒂西亞,你可要小心點?!?/p>
不過,她的提醒顯然晚了一步。
蕾蒂西亞的聲音驚擾了密室中的守護(hù)者,于是,本屹立于房間中央巍然不動的騎士凋像忽然動彈了一下,僵硬地抬起頭來,四肢的關(guān)節(jié)處發(fā)出劇烈的、類似生銹齒輪摩擦般的轟鳴聲。它空洞幽深的雙眼中投射出兩道森冷的寒光,如穿透霧林的探照燈般鎖定在嬌小的血族少女身上,而后轟隆隆向前踏出幾步,瞬間縮短了距離,以一個緩慢而極具壓迫感的動作,舉起了手中的巨劍,朝著蕾蒂西亞噼落,斬開了呼嘯的風(fēng)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