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格一直到下午才回來,而且不是一個人回來的,兩匹鬃毛黑亮的馬在車夫的馬鞭揮斥下穩(wěn)穩(wěn)地停在了教堂的門口,車輪軋住了有些破損的石路。林格的身影隨即從載貨馬車上走下來,身后跟著個穿白格子圍裙的年輕人,圍裙上寫著一行黑色的宣傳語:莫雷迪大叔面包房,從維多利亞二世女王開始陪伴您的生活。
愛麗絲看的時候,真怕后面會接一句“三十年正宗老字號”之類的話。
隨后,那個穿白格子圍裙的年輕人在林格的指示下,從載貨馬車中搬出了一個個紙箱,那里面裝的應(yīng)該就是即將用在七天禮上的面包了。年輕人將面包搬到了教堂內(nèi),就放在女神的神像下,顯得輕車熟路的模樣。已經(jīng)完成打掃任務(wù)的愛麗絲本想過去幫忙,卻被梅蒂恩死死攔住,而且還要求她上樓回避。
頓時引起友人不滿:“憑什么?難道你覺得我沒有力氣、連面包都搬不動嗎?”
說著,她還挽起連帽衫的袖子,展示了一下自己并不存在的肌肉。
梅蒂恩臉龐漲紅,吞吞吐吐,好像在說什么很難為情的事情:“不、不是這個意思啦,愛麗絲姐姐,只是、只是,你現(xiàn)在的打扮,不適合見外人啊……”
“誒?”
愛麗絲眨了眨眼睛,終于意識到為什么梅蒂恩要攔著自己了。據(jù)說,在風(fēng)氣保守的19世紀(jì)英倫,女士外出的時候,哪怕僅是露出脖頸、手臂與小腿,都會被視為“裸體”。男士稍微好一些,但不戴帽子的人,同樣會被異樣的目光注視。
至于她現(xiàn)在的穿著打扮,已經(jīng)是社會性死亡的程度了。
“所以啊,”梅蒂恩把她往樓上推:“你就先回避一下吧,愛麗絲姐姐,等下我讓林格買牛奶布丁給你吃。”
她可不希望自家教堂風(fēng)評被害。
愛麗絲知曉原委后,便沒有繼續(xù)堅持,半推半就地上了樓,只是眉頭一直緊皺,倒不是心生不滿,而是在思考一個很嚴(yán)肅的問題:為什么,梅蒂恩和她說話的語氣,那么像哄小孩子呢?
她坐在二樓的最后一級臺階上,陷入了對人生、對世界、對命運乃至對宇宙的無限思考中去,逐漸感覺自己接近了一切的真相,并將陷入永恒的安寧中去……簡而言之,就是她快要睡著的時候,樓下的動靜終于消停了,然后就聽到兩聲響亮的嘶鳴,把愛麗絲從瞌睡中驚醒,車夫的馬鞭抽打空氣發(fā)出“啪啪”的聲響,車輪轱轆轱轆地轉(zhuǎn)動,帶著載貨馬車離開了松石街十三號。
“愛麗絲姐姐!”梅蒂恩在下面喊道:“你可以下來了!林格給你帶了禮物哦!”
禮物!?
愛麗絲精神一振,拍了拍臉頰讓思緒清醒過來,蹬蹬蹬地跑下了樓梯。盡管心里還有些懷疑,像林格那樣冷淡的家伙,會專門給自己準(zhǔn)備禮物嗎?可是梅蒂恩親口說了,應(yīng)該不會有錯……
一切懷疑在她下樓后煙消云散,林格手里確實提著一個紙袋子,看見愛麗絲后便把袋子遞給她,讓少女不禁為自己剛才的懷疑感到羞愧:雖然林格看起來很冷淡,但本質(zhì)上還是個好人嘛。
她接過袋子,打開一看,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來:“哇!”
袋子里既不是食物也不是其他東西,而是一套衣服,一套經(jīng)典黑白配色的女仆裝。激動的愛麗絲將它取出來,展開在眼前,發(fā)現(xiàn)這一件女仆裝并不是全新的,而是有些陳舊,在袖口和衣領(lǐng)等容易損壞的地方,還有縫補過的痕跡。整體上倒是很樸素干凈,原主人應(yīng)該十分愛惜它,保養(yǎng)得很好。
愛麗絲一邊打量手中的女仆裝,一邊好奇地問道:“這是哪里來的呀?難道面包房里還賣二手女仆裝?”
“不是啦?!泵返俣鳒愡^來,替自己的兄長解釋衣服的來歷:“莫雷迪大叔的妻子年輕時曾經(jīng)是林威爾市家政協(xié)會的一名女仆,這就是她以前穿過的衣服,后來她不當(dāng)女仆了,但衣服還是留著,林格就和大叔商量了一下,把它買下來送給你。畢竟,你也不能總是穿成這個樣子吧?我的衣服尺寸又不合適……”
說著,小女孩忍不住瞥了愛麗絲的大腿一眼,但很快又收回去,顯得有些害臊。同為女性,她顯然無法欣賞這種大膽的穿衣風(fēng)格,更有些好奇,莫非在另一個世界,所有女孩子都像愛麗絲這樣打扮?那社會風(fēng)氣也太開放了。
愛麗絲沒有注意到她的眼神,依然對著手里的女仆裝嘖嘖稱贊,說著讓人聽不懂的話:“這么說的話,高低至少得是件史詩裝備吧,說不定自帶家政精通的天賦,穿上去以后掃除、洗衣、烹飪之類的技能,熟練度能直接拉到滿級?“
她隨即擺出一副嚴(yán)肅的表情:“放心,既然那位女士愿意將她的寶物托付給我,那么,我也不會辜負(fù)她的愿望,一定會成為這個世界上最好的女仆,讓她有朝一日以我為榮!嗚、太感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