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的七八合,場面確是那般不堪。林初心的應對簡直笨拙得令人心驚肉跳。面對鎮(zhèn)北王排山倒海、連綿不絕的拳影腿風,他那柄古樸沉重的無天劍,只能被動地揮舞格擋。
“鐺!鐺!鐺!鐺……”
震耳欲聾的金鐵撞擊聲連成一片!劍身與拳頭猛烈碰撞,每一次撞擊都炸開一圈肉眼可見的氣環(huán)。林初心的身體被那浩瀚磅礴的巨力震得連連后退,腳下的白玉石板寸寸碎裂如蛛網(wǎng)蔓延。他的腳步凌亂,每一次接招都似乎用了死力,渾身肌肉緊繃到極致,深潭般的眼神里甚至浮現(xiàn)出一絲初臨大敵的凝重。每一次格擋,都顯得那樣吃力、那樣狼狽,仿佛一個剛握劍的新兵在狂風暴雨中苦苦支撐。
人群中,忠于太子一黨的官員們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手心攥滿了冷汗。鎮(zhèn)北王臉上獰笑更盛,嘲諷之聲已到嘴邊!
就在此時!
第十五招!鎮(zhèn)北王剛猛無儔的拳勢已然攀升至巔峰,裹挾著開碑裂石的恐怖力量,當胸貫至!拳風所及,連空氣都仿佛被抽干,發(fā)出真空般的爆裂聲!
電光石火間,林初心眼神深處那縷初時的凝重驟然消散,仿佛冰層瞬間覆蓋了湖面。那深潭之底,只余下一種看穿萬物的純粹平靜。
他動了。
不是笨拙的格擋,不是狼狽的后退。
他側身!一個細微到極致的動作,卻快得超越了光影的變幻。鎮(zhèn)北王那蓄滿至尊巔峰之力、本該必中的一拳,貼著林初心的青色衣襟轟然落空!拳罡撕裂了空氣,在地面轟出一個深坑,泥石飛濺!鎮(zhèn)北王心頭猛地一沉,那志在必得的獰笑僵在臉上。
幾乎是側身避開的同時,林初心手腕輕轉(zhuǎn)。那柄沉重的、笨拙的無天劍,仿佛卸下了所有枷鎖,發(fā)出了真正屬于它的第一聲低鳴。
“嗤——!”
一道細若游絲的深紫色雷弧,比聲音更快!沿著劍鋒疾閃而出,并非大張旗鼓,卻銳利得足以切開凝滯的時空!無聲無息,劍鋒已掠向鎮(zhèn)北王因拳勢落空而空門大開的臂彎關節(jié)!
冰冷的、直透神魂的毀滅殺機驟然降臨!鎮(zhèn)北王全身汗毛瞬間倒豎,瞳孔縮成針尖!生死危機迫在眉睫,他那足以撼動山岳的身軀竟爆發(fā)出前所未有的靈巧,憑借至尊巔峰的本能,硬生生旋身撤肘,千鈞一發(fā)之際險險避過了這斷臂之厄!
那道細小的雷弧擦著他的王袍袖口飛過,堅韌非凡的金絲銀線蟒袍,竟無聲無息地湮滅出一道焦黑的筆直裂口!仿佛被世間最精準的裁切掠過,連焦痕邊緣都異常光滑!
死寂!極度的死寂!
廣場上所有的喧囂、哄笑、嘶喊,如同被一只無形巨手猛地扼??!方才還在聒噪的勛貴們,嘴巴依舊張著,笑容卻凍死在臉上,眼中只剩下難以置信的驚駭。那看似被壓著打的少年……剛剛做了什么?!
鎮(zhèn)北王倏地后退數(shù)丈,死死盯著袖口那道焦痕,再抬頭看向林初心時,眼中的暴怒盡數(shù)化為一種如臨深淵的凝重和一絲被愚弄的狂怒?!靶≠\!你竟敢戲耍本王!”
林初心卻依舊沉默,只是輕輕抬起無天劍的劍鋒,劍尖斜斜指向地面的陰影。劍鞘上,五道本源印記交替流轉(zhuǎn)著幽微的光暈。
“戲耍?”林初心緩緩搖頭,聲音平淡無波,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是你在熟悉力量,還是這股力量本身……在熟悉你?”他頓了頓,似乎在體味這十五年來第一次如此細致地感受體內(nèi)奔涌的那股非人之力?!爸磷饚p峰……比我想象的要更……‘柔韌’一些?;蛟S,可以更快結束。”
最后幾字落下,一股迥異于鎮(zhèn)北王霸烈威壓的氣息,悄然彌漫開來。那不是簡單的強橫,而是一種……漠然的精準!如同高高在上的天罰,鎖定著凡塵的獵物。
“小輩狂妄!受死!”鎮(zhèn)北王被這徹底無視的態(tài)度徹底激怒,狂吼一聲,腰間長刀終于出鞘!
“鏘啷——!”
刺耳的金屬摩擦聲響徹云霄!一柄足有門板寬、刀身烙印玄奧符文的血色巨锏被他擎在手中!那兇兵一出,濃重的血腥煞氣瞬間彌漫,空氣中仿佛響起無數(shù)亡魂的哀嚎!這才是他鎮(zhèn)北王真正的兵器——斷岳碎魂锏!
“狂锏碎岳!”他再無保留,至尊巔峰的修為催動到極致,渾身罡氣如同燃燒的血焰!血锏帶著摧枯拉朽、碾碎山岳的威勢,化作一片粘稠粘滯的血腥罡風,當頭朝林初心砸落!巨大的锏影遮天蔽日,空間都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呻吟,似乎要將那渺小的青衫身影連帶這方天地都一同砸得粉碎!
林初心的眼神依舊古井無波。面對這足以將普通至尊都錘爆成泥的恐怖一擊,他甚至沒有選擇退避。
他只是很隨意地抬起了那柄古樸沉重的無天巨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