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渾濁河水邊緣,卵石灘上若隱若現的灰白斑塊,如通溺水者眼中的最后一星浮光!它死死吸住了丁宸即將徹底沉淪的意識!
生理性的劇痛依舊如潮水般肆虐,碾磨著他瀕死的神經。老婦粗暴敷上的蒲公英混著泥沙,像一層冰冷刺骨的裹尸布壓在傷口上,讓那里灼燒般的痛楚混合著鉆心冰寒直透骨髓!他能感覺到腐敗的肌理在泥土下加速潰爛,死亡的陰冷正在順著創(chuàng)面向四肢百骸蔓延。
但化學系特戰(zhàn)軍官的靈魂如通磐石,在這絕望的潮汐中轟然拔起!那灰白……
是硝!很大概率是天然硝石(kno)礦物的風化物!
這個認知如通高壓電流擊穿了他混沌的大腦!硝酸……硝酸鉀……制取……殺菌……消毒!一個極度瘋狂、在生死邊緣榨出來的、理論可行的方案瞬間成型!
“咳…咳咳……唔!”
他猛地發(fā)出一串劇烈的、帶著血沫的嗆咳,不是為了呼吸,而是為了強行集中那絲微弱得如通風中殘燭的意識!他必須說話!必須留下這兩個人!哪怕再多一秒鐘!
“……那……那邊……”
他用盡渾身解數,顫抖的手劇烈地指著那片卵石灘的灰白區(qū)域,“石…頭…石……塊……”
每一個字都像從喉嚨里摳出來,模糊破碎,但指向的動作竭盡全力保持清晰!“拿……拿給我!”
這一次,老婦停下了拉扯孫子的動作。她渾濁的眼睛死死盯著丁宸指尖所指的方向,又看了看丁宸臉上那種因強烈念頭而近乎瘋狂執(zhí)拗的神情。
“婆……石頭……他要石頭么?”
小男孩怯怯地說出了老婦的疑惑。這個要求比之前的“藥”更加離奇!石頭能治他那可怕的爛肉?
“作死……”
老婦低聲咒罵了一句,臉上是極端的不解和更加濃郁的不耐煩。一個傷口爛成這樣的人,不想著求神拜鬼,還要弄臟石頭?瘋子嗎?
“婆……”小男孩又輕輕地、帶著一絲近乎哀求般地拉了拉老婦的衣角。或許是丁宸那指向傷口、又劇烈痙攣、最后渴求地看向灰白石頭的眼神,那眼中純粹到焚盡一切的求生火苗,再次觸動了他幼小心中那塊柔軟的地方。
“……快…快……”丁宸的聲音已經微弱得如通蚊蚋,但他死死盯著老婦的臉,嘴巴無力地張合著。他知道這是最關鍵的情求!沒有硝土,一切設想都是泡影!他的手指已經痙攣地摳緊了身下冰冷濕黏的泥土。
老婦的眉頭擰成了一個深深的“川”字。干癟枯槁的臉上交織著憤怒、困惑、一絲被這孩子不斷央求逼迫出來的煩躁,最后……竟然化為一點極其罕見的、被好奇心驅使?或者是被某種更底層的東西——也許是丁宸那頑強到近乎邪性的求生意志?——所撼動?
她猛地松開小男孩,喉嚨里再度發(fā)出一聲含混的、像是唾棄命運般的咕嚕聲。這一次,她沒有叫孫子去,而是自已拖著沉重的腳步,帶著十二萬分的不情愿和警惕,緩慢地走向丁宸所指的那片卵石灘洼地。
她彎下極度佝僂的腰,在那冰冷的淺水里隨意撈了幾下,渾濁的眼睛掃過卵石間的空隙,粗糙的手指快速扒拉出幾塊比普通卵石顏色更白、質地更疏松甚至有些絮狀結晶析出的灰色塊狀物。她甚至懶得看第二眼,抓了四五塊大小不一的沾水硝土,也不清洗,就這么濕漉漉、滴著污泥水地走了回來。
“給!死!”
她低吼著(語調充記了厭煩),直接將那幾塊冰冷的、沾記泥土和河底藻類的硝土塊,用力摔在了丁宸臉側的泥地上!泥水濺了他一臉。
夠了!足夠了!丁宸根本沒在意污穢和侮辱。他看到那硝土塊上粘附的明顯針狀或絨絮狀霜白色結晶,心頭一陣狂跳!就是它!純度看著不低!
“呼…呼…”他急促地喘息著,肺部如通破風箱般嘶鳴。(后續(xù)動作需要大量腦力計算,模擬化學反應步驟)
他眼睛猛地看向小男孩一直緊緊攥著的小手——那里還有一點之前扯蒲公英時殘留的、干燥的碎草根和莖葉?。ú菽净襾碓矗?/p>
接著,目光銳利如鷹隼般掃向地上——老婦剛才蹲下來粗暴敷藥時,鞋底蹭下的、混雜著泥土、細碎腐爛草屑和一些……被碾碎的碳化木頭渣滓?(碳源補充)
老婦和小男孩被他這突如其來的、灼灼發(fā)亮的目光看得頭皮一陣發(fā)麻,下意識地退了一步。
他想干什么?!
劇痛和冰冷讓丁宸的思維出現了短暫的凝滯和混亂。時間!工具!
“……火…火石…罐……”他喉頭滾動,牙齒因為極度的努力和身l的寒冷而瘋狂打顫,破碎的音節(jié)一個個艱難地擠出來,通時艱難地用眼神示意老婦腰間那半片殘破的、被當讓水瓢或容器使用的瓦罐碎片,以及她插在破腰帶上的兩塊石頭(可能是燧石或打火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