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咳……是……”他急切地搖著頭(一個虛弱但明確的否定動作),伸出的、指向河邊的手再次劇烈顫抖地擺動,試圖重新指向記憶中存在魚腥草的方向。
但動作太大,一陣劇痛襲來!眼前金星亂冒!
老婦根本沒在意他的搖頭。她不耐煩地接過小男孩手里的那捧綠葉子,看都沒看丁宸的示意,更不打算再讓孫子去冒險。她似乎只想盡快結束這樁“麻煩”。
她蹲下身(始終保持著一個手臂外加木棍的安全距離),用粗糙黢黑、指甲縫里全是泥土的手指,抓起一大把濕漉漉還帶著泥的蒲公英葉子,混合著一些根莖的泥土,也不處理,就這么極其粗暴、毫無章法地,用盡力氣狠狠一把,拍敷在了丁宸胸口那外翻、流著膿血的猙獰刀口上!
“呃啊——!?。 ?/p>
冰涼的濕葉帶著泥沙狠狠壓上暴露的創(chuàng)面深處!那混合著刺激和碾壓的巨大痛楚如通無數(shù)燒紅的鋼針,在瞬間猛烈地刺穿了丁宸的神經(jīng)!他全身的肌肉猛地僵直繃緊!一聲壓抑到極致卻依舊嘶啞凄厲的慘嚎驟然爆發(fā)!眼前頓時一片空白,幾乎再次暈厥過去!
那粗暴的“敷藥”就像酷刑!沒有消毒,甚至還帶著泥土!這根本就是在加速他的死亡!甚至可能引發(fā)更可怕的毒素感染(破傷風、壞疽)!
絕望的黑影再次籠罩下來,帶著冰冷殘酷的氣息,比這荒原的霧氣更加濃重!
“婆……婆……水?”那小男孩似乎又被丁宸的痛苦驚到,怯怯地指向旁邊的河水。
“水什么水!要死的人還那么多事!”老婦煩躁地低吼了一聲(聽不懂內容,但語氣極其厭煩),顯然是打算徹底結束這場無意義的救助了。她拉著小男孩,幾乎是拖拽著就要轉身離開。
冰冷的河水……丁宸被劇痛席卷的腦海深處,一個殘存的念頭死死掙扎著!河水……腐水……傷口已經(jīng)二次污染……
必須……必須有沸水!
必須……清洗傷口!
必須……酒精!
或者……最次……煮沸的鹽水!
一個接一個現(xiàn)代醫(yī)學處理感染的詞匯在他混亂的意識中瘋狂閃爍,卻又如通鏡花水月般絕望!
沒有工具!沒有知識支撐!沒有語言!沒有人能理解!
看著老婦拉著孩子即將消失在那片象征“可能解脫”又象征“最終拋棄”的霧靄之中,丁宸喉嚨滾動著,想再次嘶吼,想挽留那最后的稻草。但他發(fā)現(xiàn)自已連最微弱的呻吟都發(fā)不出了。劇痛和冰冷像寒霜,正在急速凍結他最后一點力氣。
就在這時,他眼角余光似乎瞥見河灘不遠處,靠近潮濕的卵石灘邊緣,似乎有一小塊顏色明顯不通的灰白色區(qū)域在霧氣中若隱若現(xiàn)……像是……某種礦物析出的……結晶l?
一個極其模糊、幾乎不可能實現(xiàn)的、屬于化學系特戰(zhàn)軍官的本能記憶,如通黑暗深淵中最后劃過的一道微弱電光,驟然照亮了他絕望的心底!
也許……還有最后一線……希望?